萧楚把东西都检视了一遍,又执起信踱步到窗边,一个字一个字的细细再读。抬头时,眼神似是穿过了重重雨雾。
他有点后悔了,那日应该再等一等,等到她回来,告别一下再出门的。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叶倾然早在第一场雨的时候就开始囤粮了,还有药材。
他拿起袱里的药材,还随附着药方,让他未雨绸缪,预防水灾后的疫病。
还有驱虫香包,他拿起来放在鼻边轻嗅,又仔细看那针脚,是她的手艺,不是什么出众的绣工,但看得出她很用心。
他细细摩梭着,像触摸绝世名绣。
她那双拿刀的手执起绣针不知是怎样的风情,他唇角含笑,将香包小心地贴身收好。
信上她的字也像她的刀一样,劲道凌厉,风骨傲然。可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字,却一桩桩一件件细细写来,似是叙述着平淡的家常,又每一桩都贴心周到。
他以为只有自己在思念着她,可看着她细细的叮嘱,他认为她也是惦念自己的。
他打开小小食盒,捏了一块她信里说的“十分美味”的点心,细细咀嚼,果然,比她说的十分美味,还要美味十分。
而叶倾然却没太多时间儿女情长,她有许多大事要做。
第一桩就是新药必须尽快投入量产,兴许能赶上灾时使用,晚了不知要多死多少人。
可她银子是真的短缺。外人她又不好明说,只能去找自己母亲。
她端着一盘荷香居的点心到顾氏房里,顾氏一见她就笑了,
“又有新花样了?你这样连吃带拿的,让你师傅师兄笑话。”她这些日子已经尝了不少荷香居的新花样,几乎叶倾然每天回来都会带。
“不会的,师兄乐得我帮他试吃。”叶倾然撒娇地挽住了娘亲的手臂,“母亲,我想……”
“想什么?”顾氏看她犹豫的样子,不禁笑道,“跟母亲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当然。”叶倾然不满顾氏的打趣,“母亲,不说笑,我想借些银子。”
“几家铺子不是经营的很好?还有你的月例呢?”顾氏有些奇怪。她又没有大笔的支出,怎么会需要借银子?
“师傅研制出一种新药,药效神奇,但量产需要先投些银子,未来收益一定会很好,我可以算母亲入股。”叶倾然半真半假的说辞,其实她自己也没把握,大灾当前,她想得其实不是赚银子,是如何保更多人的命。
至于银子,灾年过了,再慢慢赚也不迟。
“铺子里的资金呢?”顾氏也是商家出身,知道她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肯定不会跟自己借银子,还是追问道。
“囤了药材。”叶倾然这回照实回答,“南方水灾,楚王已经去查看灾情了,医家有云,大灾后必有大疫,所以我让华仁堂和其它几家药铺都囤了治疗疫病的药材。”
顾氏这下吃惊了,疫病?这事非同小可,若是成真那便是不次于天灾的大灾难。
“师傅研制的新药可能会对疫病有奇效,所以必须加快量产。”叶倾然趁热打铁。
顾氏点点头,起身抱了一个黄花梨木匣子出来,打开锁头从里面取了一撂银票,“拿去用吧,母亲支持你。但还是希望你的担忧不会成真。”
叶倾然接过银票连连点头,她当然也希望一切不会成真。出了顾氏的院子,她又去找了叶沐清,让她找华仁堂和另几个药铺的掌柜,让他们物色聪明又麻利的药童。
然后她又赶往荷香居,经过鲜味楼时,让秀禾去买了几道拿手菜和几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