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有一个无影的敌人在追赶着自己,冬村急匆匆地沿着荆棘丛生的斜坡往下赶。
没有路,没有砍伐的样子,也没有水流。最终,斜面通到一个悬崖,走不通了。只好沿着崖的上沿横向而行了。悬崖的下面仍然是绵延的原生林,再前面是什么,看不见。
不知不觉地,恳崖消失了。他继续走着,象是徘徊于山中了,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几声野生猿猴的哀鸣。曾几度被悬崖拦住去路,不能前行,只好绕道走。他甚至感到,似乎是在上坡,而不是在下坡了。
走了将近三个小时。手表坏了。象是在暴风冲到自己时候坏的。不知道是几点了,从太阳看,大约是下午三点钟左右。他并没有为不能下山而感到恐惧,也许是因为出血过多的缘故吧,他明显地感到体力急剧下降。傍晚之一定要想办法找个人家,否则,伤口里留着泥土,太危险了。即使可以幸免患破伤风,细菌的无情侵蚀也有可能使自己失去胳膊。而且由于捆得太紧,左胳膊基本处于假死状态,象灌了铅一样,很重。
突然,传来了小河流水的声音。
冬村萌生了新的希望,加快了脚步。头上,脸上,身上,都是尘埃。喉咙也干裂了。最主要的是伤口的消毒,他多么希望有条小河,一头扎进去。
流水响声渐渐大了起来。听上去,象是一条急流,终于,溪谷映入了朦胧的眼帘。溪谷将山谷削成了v字形,很深。他跑了过去,但流水在高高耸立的岩壁的下面,遗憾的是没有下去的山路。不过,冬村还是安心了。沿着溪谷,滑着一条窄窄的山路往下走,这条小路象是伐木的路,被夏日繁盛的青草盖着。从这儿下去,一定能走到有人居住的村落,急流冲击着岩石,从右手传来哗哗的响声。冬村听着水流声,尽力支撑着就要倒下去的疲备的身体,拨开那繁盛的青草。
往下走了二十多分钟,是一架渡河的吊桥。桥不知什么时候架的,那是一座用藤蔓编起来的吊桥,古色苍然。设有桥板,过桥的着脚点,只不过是拿两根藤蔓打起来的环儿。这很可能是许久以前本地的猎人架起来的。冬村用脚踏着,试了试其强度。
虽说晃晃荡荡的,象个秋千,但是似乎还没有腐烂。他小心冀冀地迈开了脚。到对岸有二十来米,高度有十多米。下面是奔涌的激流,泛着白白的泡沫的水潭,如同一幅绝妙的丹青,碧绿碧绿的,绿得发黑。
吊桥承受着冬村的重量,渐渐摆了起来。走到中心部时,摆幅已达两三米了。因为只能使用右胳膊,更加重了吊桥的摇摆。他感到一阵目眩,象是晕船。
脚,开始发抖,着脚点只是个藤蔓的绳索缆。间隙只有三十来公分。要是某一步的藤蔓腐烂的话,自己就没命了。吊桥摆得渐趋厉害,他动动扭曲身子,失脚。
总算蹭到了中心部,无意中冬村回头看了一眼。
&ldo;住手!干什么!住手!!&rdo;
冬村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周围的风景,瞬时间凝固了。‐‐一个人站在吊桥的那一头,手中拿着刀,放在藤蔓架线的一根上。
&ldo;喂!住手!给我住手!&rdo;
吊桥几乎不能过。冬村的双手紧抓住男人要切割的那根架线,这根架线无声无息之中被切断了,甩上了冬村失去支点的身体。冬村惨叫一声,紧紧抓住了脚下的回线。那男人又将手中的刀放在了这根藤蔓上,把它切断了,冬村的身体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好容易才用手抓住了藤蔓。
只剩下两根藤了!男人把刀架在了其中的一根上。
‐‐跟踪者!
他没有去确认那个男人的脸面,没这个时间!不过,他还是闪了一念:这个跟踪到奥羽山脉中来的男人正要置自己于死地!转眼间就要毫不犹豫地切断自己的生命之线,太残忍了!‐‐没错,就是那个跟踪者。
四根回线被切断了三根。这联系着生命的藤蔓,轻而易举地缠到了冬村悬在空中的身上。那男人把刀对准了最后一根……白刃一闪,这最后一根支撑着冬村体重的藤蔓也被切断了!冬村的身体被深谷吞噬了。就在这一瞬间,冬村猛地意识到,山白竹丛中的声音不是什么野生动物,而是这个跟踪者!他一定在哪儿看到冬村被围困,后来,得知冬村逃跑了,又循着血迹,跟了过来。
溪谷,深深的,没有止境……
第六章守护犬的记忆
1
猪狩敬介到达高森镇已是午后。冬村没在旅馆里。只留下一张简短的条子:我去工棚监视了。
因为事先与县警察局联系过,所以有一辆警部派出所的吉普车来接站。开车的是位叫做冰川的见习警察,和猪狩的年龄相仿。冰川跟猪狩说起了在工棚里的那伙人的事儿。他说:&ldo;那帮家伙还挺老实的,没给我们找什么麻烦。&rdo;
&ldo;那真是求之不得了。&rdo;猪狩边点头边说:&ldo;可是,高尔夫球场建得怎么样了?&rdo;
&ldo;怎么说呢?反正我们都不是玩高尔夫球的那号人。&rdo;
&ldo;我也一样。我唯一的乐趣就是喝完酒后在白天睡大觉。&rdo;
吉普车开上了颠簸的土路。
&ldo;你今晚住这儿吗?&rdo;冰川问道。
&ldo;那要看情况再说了。&rdo;
&ldo;要是住下,一块儿喝一顿怎么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