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手采了一片路旁的草叶,叨在口里。
一大堆疑惑,头脑里一片空白。又是一片繁杂的混乱。首先必须弄清的是,通过男人们的动作而获得的直感是否正确。如果有出人,那么,刚才考虑的一切便属空想了。万一刚才的直感正中要害,哪怕其中夹杂些许错误,便意昧自己向以前根本理不出头绪的事件真相逼近了大大的一步。
&ldo;不会错的‐‐&rdo;
自言自语地嘟嚷了一句。冬村一贯认为,搜查的基本始终是直感。虽说不能无视推理,但是,引导推理的还是直感。而且,他从来都是对自己的直感抱有很高的自信。路旁有几张大蜘蛛网。冬村想弄几根蜘蛛丝,横拦在路上。取了几根丝,接成一根,拉在一米来高的地方。此时,原生林深处的暮色渐趋浓了起来,不知从哪儿,传来什么东西&ldo;吱吱&rdo;的叫声。
3
冬村住在一家小旅馆照,等到十一点,给猪狩打了电话。
&ldo;哪边很有趣吧?明天我乘头班车来支援你。&rdo;
听着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冬村象是看到了猪狩那张憋着牛劲的脸。
&ldo;好吧,你还是来吧。万一跟踪者就在那帮汉子中的话,我的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事态会如何变化,还很难说。&rdo;
&ldo;你跟县警察局联系过吗?&rdo;
&ldo;还没有。一直没这个时间。&rdo;
&ldo;这样的话,在我到来之前,你不要采取什么冒险的行动。否则的话,会有危险的。在山里,不是那帮人的对手。手枪带了吗?&rdo;
&ldo;没有,我放起来了。&rdo;
&ldo;唉,你要赤手空拳地跟他们来吗?&rdo;
&ldo;事态还没有发展到这种地步。&rdo;
冬村挂上了电话。
第二天。拂晓。冬村出了旅馆。出租车把他拉到半道儿,他又象昨天那样,步行进山了。路两旁,夏季繁盛的青草上,还挂着湿淋淋的露珠儿。几只噪鹛,象是引路似的,从树林间飞过。动物的叫声,象是临终时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联想到这是一种不祥的征兆。
过了一夜,他对自己的直感也没有什么怀疑。如果自己的直感不可靠的话,先前的自信,早会象无边无际的梦一样,淡薄下去,烟消云散了。
昨天在路上拉的蜘蛛丝原封未动地挂在那儿。这证明,冬村下山以后,没有人或车从这儿通过。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工地,大概因为这儿是南阿尔卑斯山驹岳附近的缘故吧?太阳刚刚从山顶上探出圆圆的脑袋来。阳光洒在露珠上,原生林的四周,很快便弥漫在淡淡的灰白色晨雾之中。
穿过黑红色的土地的一端,他来到一个一眼便可以看到工棚的位置。工棚象是尚未从睡梦之中醒过来。
冬村藏身于推土机挖出的一个坑里。从这儿可直接看到工棚,也可以勉勉强强地看清出人工棚的人的面孔。他拿着花尾的照片。花尾身高一百六十公分,是一个身材短小、略有点水蛇腰的人。如果他出入那儿,马上便可以分辨出来。不过,花尾昨天不在工棚。因为夜里也没人从路上走过,因而基本上可以肯定他不在那儿。他会不会从哪儿回来,或者有谁去联络呢?无论如何,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要知道有什么动态,只能在这儿监视着,别无选择。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男人们起来来。一会儿,升起了烟,象是炊烟。在旅馆里时,冬村听说过,工事中止以后,主管伙食的妇女也下山了,男人们只好自己动手做饭,粮食也是从町上买来的。这帮鲁莽汉,即便下山,町上也是既无酒吧,又无小酒馆。当然,那种职业的女人也就更不可能有了。而且,由于高尔夫球场反对派的眼很尖,他们也就很少下山去。
九点钟左右,象是吃完饭了,但还是没人出来。
‐‐难道他们又开始赌博了吗?
外面的阳光直晃眼睛。阴凉地里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凉快。男人们不肯出来,也是不言自明的事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冬村也越来越急躁了。热浪夺去了体内的水分,肌肤象是被灼烧了一样,火辣辣地疼。周围黑红的土地上方,烈火一样熊熊燃烧着的阳炎,包围了冬村的整个躯体,皮肤越来越疼了,简直跟剥掉了一样。照这样下去,弄不好会中暑的。要等着猪狩来,同县警取得联系,对这帮人进行正面讯问吗?
这样想着,他又等了一个来小时。男人们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阳光,更毒了。
冬村站起身来。身体再也不能坚持下去了。他想,即使是监视,也还是该先去树荫下休息一会。转过身子以后,冬村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同工棚之间的低地上,是一块五百坪左右的平整地。象盛用来建更衣室的地方。仅仅打了桩。也许很早就中止了。那儿也同样升起了腾腾的
阳炎。
冬村突然觉得,在那随风摇曳的阳炎中,有一个人影。他慌忙地又一次定神看时,人影消失了。
‐‐难道是错觉吗?
也许是因为过于炎热的缘故吧?眼前什么障碍物也没有,是一块平地,看上去象个运动场。如果说有人影的话,也是一目了然的。别说人影,就连只老鼠的影子都没有。冬村苦笑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就在这时,又一次看到了人影。这一次,更清楚了。一个人横躺着。而且,位于距地面一米左右的阳炎之中,象一个火葬的死人,浮在烈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