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亭麟打断她“一般人碰到有人尖叫都会担心是否有危险,为何你反而冲了上去?你的侍女没拦着吗?”
“因为我听到她们边走边骂,里面的人懿德女学毕业,却丢尽学院的脸面,我是懿德女学的学子,自然在乎她们说的话,而且我也担心,里头的人会不会是我交好的同窗,万一在里面遇到了危险,我也能帮着她呼救,就这样进去了。””
季亭麟提笔勾勾画画了几笔,又问她进厢房后看到了什么,任明昭磕磕巴巴了几下“呃…就…就…他俩在屋里…”
“仔细描述你进房间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以及另外两个人的行为,对话。”问话的青年埋头在卷宗里,根本没有体谅她一个未婚女子形容这件事的不易。
倒是他的副手瞧出了任明昭的为难与尴尬,“姑娘不好意思说的话就我问你答,可以吗?”
任明昭点头应诺。
“你进去后他们是在床上还是站在地上?”
“床…床上…”耳朵飞上了两片红霞。
“你进去他们没有什么反应吗?喝退你出去或是遮掩?”
“都没有,是我看到了阿玉正被欺负,推开他们的…”
那官差大哥估计也觉得详细问一个未出阁的娇小姐这些细节颇为尴尬,可这是人命大案,挠了挠头,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你推开了他们,他们有说什么吗?两个人你都认识吗?”
“认识,男的叫齐昹,兵部尚书家的三公子,京都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被我推开扔了衣服挡住,质问是谁打扰了他做梦,阿玉…阿玉却一直都不清醒…”脑中电光一闪,对!
“大人,阿玉不对劲!她一直都是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样子,我泼了他们一壶水后,齐昹被我推了一记撞到了脑袋,后来又唧唧歪歪被我打了一巴掌就彻底清醒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坏了闯祸了,可阿玉,我叫不醒她,当时田嬷嬷已经到了门外,我急的不行,狠狠掐了她一把才恢复了些神志!我和她同窗六年,她绝不是那种轻浮放浪的人,她一定是被人算计了,给她用了什么药才……”任明昭说不下去了,眼泪霎时涌了上来,阿玉遭此劫难,前途尽毁,往后怎么办呀?
“任姑娘别哭,照你这么说顾姑娘的状态确实不对,但这药谁下的为何给她下药尚还不可知,她现今处境艰难,你既和她交好,就更该好好回忆今晚的种种细节,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官差大哥见这么个大美人哭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田嬷嬷来了之后你就再也没进去过房间吗?那之后你又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季亭麟依旧是古井无波的冷淡模样,一心二用边问话边记录。
任明昭咽下滚在喉头的哽咽,“对,我一直守在房外不让看热闹的人进去,想等顾家老夫人也就是阿玉的祖母过来,田嬷嬷先请了安乐侯夫人来,世子夫人也陪着来了,然后是齐夫人和顾家祖母过来…”
“你一直在门外?还有谁跟你一起吗?”
“我一直都在,寿宴出了这样的事肯定办不下去了,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送走宾客就进去了,世子夫人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跟我聊了几句然后就听到花园那里有动静,两个下人说假山那边死了人。夫人当即吩咐报官并不许人去查看。””
“任姑娘你若是郑氏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季亭麟扔掉了纸笔,靠坐在椅背上,手肘搭着扶手,修长有力的手掌轻合,玉白的皮肤与衣裳浓沉的黑,对比格外强烈。
任明昭思索着他的问题,眸光流转,若是她是今日宴席的主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第一反应该是去查证是否真的出了人命,不许下人大惊小怪惊扰了宾客,长廊假山边黑灯瞎火的下人也许看错了,也有可能是吃醉了酒的宾客躲在那儿睡觉呢,怎么也要确定人真的死了才会报官,还要迅速下令封锁附近,把当时在场的下人全都拘起来不许与人接触等着官府来查问,郑氏她,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下人的话?看都没看就确信真的死了人?
心里怎么想的就这么说了出来,季亭麟微微颔首,烛火照映下,极长的睫毛在眼下投映了一层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说发现尸体前郑氏和你在厢房外聊天?”
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任明昭一时跟不上如此跳跃的问题,只条件反射呆愣愣地点头。
见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这番懵懂的娇憨样,一边的官差大哥悄悄红了脸,手中的笔记的更快了。
估摸季亭麟下面应该会问,自己也对郑氏满肚子疑惑,任明昭不等他们开口就回忆起了当时聊天的内容。
“她先问了我怎么会来这里,我答喝了酒有些不适,又夸我画画好,聊了几句今年女学的入学试。”任明昭努力回忆,那时还有些酒热,并不能完完整整记起两人的对话,于是想到一点说一点,不免有些颠三倒四,“世子夫人给我介绍了席上喝的是今年新酿的酒,叫什么来着,水苏酒,我还说今年新酿的酒就这么有劲,再陈上几年怕是极烈,因我自来酒量不浅,不像阿玉,才喝两杯就脸红耳热,鲁嬷嬷寻我去花厅的时候我还很正常,怕是花厅里人多不大通风,我才闷出了几分醉意。”
季亭麟细细梳理这姑娘的话,毫无疑问的是,今晚前前后后查问过的人,这姑娘说出来的东西最多,先不论她是否有嫌疑,但这些细节让一条隐隐约约的线串联起了整个案件。
“还记得今天和顾明玉接触的大小事吗?仔细想想她今日是否有异常。”
“阿玉……阿玉没什么不一样,我俩在湖塘那边的花树下碰到,聊的都是书本字画这类的话题,她只说原本不想来的,我知道她祖母操心家中姐妹的婚嫁大事,顾伯父官职不高,家中姐妹不像她都能有好机会觅得良婿,能收到安乐侯府的请帖还是看在她是懿德女学的学子的面上,她祖母不许她不来的,这样的事之前也有过几次,我们并不聊这种让人不快的话题。”
“在花园里呆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宴了,我俩坐一起,她酒量不行喝了两杯就脸红,但我走时她还是清醒着的,再见……”任明昭叹了口气。
“任小姐,你知道顾姑娘在你走后做了什么吗?”季亭麟冷不丁问了一句,任明昭拧起了长眉看他,这她如何知晓?
冷峻的如玉青年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说:“你走后她打发了自己的侍女去找顾老夫人,说自己不胜酒力去外头吹吹风,让她们不必担忧,宴散时再来找她,然后一个人离开了,这期间没有人知道她在哪儿见了什么人,之后再有行迹,就是安乐侯府的侍女引着她来了这边的厢房休息,而那具尸体,正是为她引路的侍女。”
任明昭不可置信的瞪大了水色潋滟的桃花眼,她本就眼睛大,这一瞪圆更显眸光炯炯,她懂季亭麟是什么意思,顾明玉说不清楚她失踪那段时间的事,那么她就有了杀人的嫌疑!
可是,那时候她应是醉酒迷蒙之际,侍女引她去了厢房休息,又怎么还有力气杀人抛尸呢?还有齐昹,他又是怎么进了厢房,还和阿玉发生了关系?那药又是什么时候下的?
带着满腹的疑团,任明昭手脚都有些无力,季亭麟这边约莫觉得没什么需要再细问的,嘱咐她最近不要出远门,结案前大理寺随时会找她再细问一些案件的细节。
任明昭心乱如麻,听到可以离开,连个礼都不记得行就匆匆离开,门外祖母和母亲都急慌慌的围了上来,问她怎么了,快到九月的夜里已颇觉寒凉,可两位长辈不顾身体也要等着她陪着她,心下软成一团。
“祖母,母亲我没事,大人已经准许我离开了,咱们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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