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希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起来并不介意:&ldo;我虽然年纪还小,可我身边有得是大人呀‐‐各种各样的大人。而我不是其中一员,反倒是为我提供了便利的观察条件呢。&rdo;
小q佩服地点了点头‐‐在过去的那许多日子里,在那些孤单徘徊着目睹世事变迁的岁月里,它所见过的那许多少年之中,梁希确是其中最为聪颖的一个了。
也许,这也是他能够看得见自己的原因之一?
它又想起了预言师所说的话来。
也想起了小主人甜甜的笑容。
于是,它再一次感觉到迷茫了。
难道又要像从前那样,再次成为一个游荡于世间无人牵挂的孤单幽灵吗?
还有梁希……
在参与了这样一起惨案的调查之后,他还能像同龄的小孩那样无忧无虑地去听课上学吗?
像是看出了小q眼中的顾虑一样,梁希冲着它笑了笑,开口说道:&ldo;小q,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留下来和我一起吧。&rdo;
第9章第9章
毕竟在他们之间,已是有了一桩不便也不愿与他人分享的回忆。
小q愣愣地盯着梁希瞅了几秒,紧接着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猛地就从背后环绕住梁希,亲昵地磨蹭着他光滑的面庞。
不知道他能不能感觉得到自己呢‐‐但不管怎么说,梁希身上这种温暖而又安定强大的感觉,已经让小q产生了依赖的欲望,再舍不得放开了。
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一片灰蒙蒙的雨云就悄然盘踞在小镇的上空死赖着不走,灰色的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连绵不断的,就这样懒洋洋地拉开了黏稠潮湿的雨季大幕。
听说杨来顺被判了死刑‐‐还听说在行刑前他两眼空洞,情绪看上去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但,似也合理。
毕竟在x镇这样一圈便能晃到头的小地方,就算是侥幸有机会能够放出来,也免不了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一辈子,倒是不如死了的痛快。
不过真正可怜的,却是杨桂兰。
那天梁希在街上偶然再度遇见她,她的黑眼圈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浓重,眼下囤积的脂肪也是愈发地厚了‐‐当她与梁希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上去活像是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稻草人,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再看不见一点希望。
微微隆起的小土堆前头立着一块灰黑的墓碑,上头一张青春到灿烂的笑脸,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没有生气的黑白之中。
梁希把伞打得很低,轻轻地将手里捧着的那束花儿搁置在墓碑前方,而小q就那样一脸凝重地飘荡在他的身旁。
一桩命案,两条青春正好的性命,就这样消殒了。
这个世界,就像是用细丝凝成的一张大网,牵连着许多本不该发生的相遇,放大了许多不该激化的矛盾,却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将这些错误颠倒回去,还人世间一个和乐太平。
黏稠的雨点扬起泥土腥甜的味道,回忆如放电影一般在梁希的脑海中掠过,引得他好想对着这落寞的小土堆说些什么,可临了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少年的时候,人就像是一棵逆着风雨向上生长的小树,有些人沐浴着阳光向上伸展慢慢地就变得枝繁叶茂亭亭玉立,有些则饱经了风霜形成自己独特的风骨,而还有一些,却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又没有适当的牵引,就那么渐渐地……长歪了。
小镇的生活多么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啊,每天日出日落,白月星辰,时光就这样在大婶大妈的闲谈中悄悄溜走,而所有浸淫在小镇压抑空气之中的年轻人,都长着同样一副少年老成的呆滞面孔。
你不能太出格啊,隔壁的张嫂李奶奶可都瞪大了眼睛瞅着呢。
你看看镇上的那个红梅,这都30好几了却还没把自己给嫁出去,这会儿可急眼了吧,听说最近饥不择食地缠着人家老公要给人做小三呢,啧啧……
还有那个老刘头的儿子大庆,好好的班不去上非要学人家做什么生意开什么店,前些年把家里的积蓄全搭进去了,这会儿可四处躲着债呢,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镇上的那一双双通红的眼睛,那一张张说道东家长李家短的嘴巴,就像是360度环绕的摄像头和扩音器,每一个人的私事绯闻都不会被放过,成了这平淡如水没有尽头的日子里唯一一点儿辛辣的佐料。
若想不被人议论,你最好平庸,最好无趣,最好不要离经叛道。
就是这样一个封闭压抑老气横秋的地方,你又能指望它存有什么样的发展机遇去提供给年轻人呢?
在小镇,一旦过了二十岁,人生就几近定局了。
是的,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便能看到人生尽头的地方。
所以,尽管梁希今年只有十四,却已然陷入了浓浓的迷茫之中。
在学校里,他成绩优秀,人缘也是不错。
老师时常赞许他会有不错的未来。
在那没有边际的题海里,他终日埋头苦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挣脱家乡的束缚,飞出去见见那广阔的蓝天,去那无垠的旷野中好好闯荡厮杀一番么。
老师说了,只要考上大学,就会拥有光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