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人知道他们认识。
邵钧家境特殊,小时候,他的行踪被严密保护。每年夏天他来她家住的那两个月几乎足不出户,他们曾在一起过的事就更没人知道了。
程霏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远处看热闹的叔叔伯伯们在朝她挥手,个个一脸高兴,内心很是复杂。
程霏戴上手套,选了一根球杆,走到球的位置,认真测算距离。挥杆,击球,动作干净漂亮。程霏望着球飞出的方向,确认落点之后,回过头发现邵钧正在看着她,带着……意义不明的微笑。
没有恶意,她知道。
但她也实在不想去猜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原本以为他是不愿意见她的,哪怕意外见到也会装作不认识。毕竟,有关那段感情所有记忆的终点都是他的忍无可忍和深恶痛绝。所以为什么,同样是在相隔多年之后,他可以若无其事的主动跟她搭话,仿佛以前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
程霏仍旧回避了他的视线,让开位置,走到一旁,等他击球。那么多人看着,她不可能躲到哪里去,那太不像话。
邵钧这一球,明显比之前那一杆力量弱,他们两人的球落点相距不远。程霏心知他让她,没说什么,陪着他一起往那边走。
第一洞,三杆,平手。
没有交谈。
第二洞,程霏打了两杆,邵钧三杆。
没有交谈。
第三洞,程霏的球落水,四杆,邵钧三杆。
临近正午,太阳越来越烈,程霏晒得晕乎乎,脱下帽子擦了擦汗。邵钧递给她一瓶水,程霏接过,发现瓶盖已经拧开,愣了下,轻轻说了句谢谢。
打第四洞的时候,程霏慢下脚步,走在他的后面,偷偷看他。
他比以前高了一点。
肩膀也更宽了一些。
梢发还是微微卷曲,看起来很很柔软……
和记忆里的人,不一样了。
邵钧发现她没有跟上,停下来,回过头等她。程霏正望着他出神,一时忘了回神,太多情绪在心里,没来得及掩饰。
邵钧在原地等她,好似并未察觉到什么。“累了吗?要不要回去?”
回去就可以解脱了,但……她可耻的发现自己舍不得。碰巧遇到他,碰巧独处,一切都是巧合,不是她故意纠缠的。那么,多呆一会儿是不是也不是不可以?
“不累。”
邵钧看了她一会儿,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程霏望着他,专注的看着,甚至没有听到他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球童开着电瓶车过来。她以为他是想让她坐车代步,快些打完后半段,但他只是过去拿了一把伞,打开给她撑着。
“……”
程霏看看伞,又看看他,重新低下头。
大概,只有这份温柔从没变过。
球打完,那几位长辈见到邵钧撑着太阳伞陪她回来,不约而同露出略显诡异的笑容。她深知,这个人的温柔体贴源自自身教养,他们是误会了。
中午吃过饭,程霏托辞有事,先行离开。邵钧送她到门口,并肩而行,没有话题可聊。上车之前程霏说了声谢谢,邵钧扶在车门的手迟疑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感觉他有话想说,但他只是微笑,帮她关了门。
程霏盯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人影,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情绪袭上心头——那是从前每一次分别的难过。
即使在他们能够朝夕相处的时候,短暂的分别也会让她心痛不已,她太习惯他的陪伴,太贪恋他的温柔,没有他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念到不能呼吸。
有人告诉她,那是不正常的。
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