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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莲花还是李相夷时,经常光顾这家店,除了馄饨味道确实很好以外,这简陋的小摊还给他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四顾门初建时这片地上什么也没有,最近的村落在五里地之外,自己的公厨也没建起来,大家都要自己到处去找吃的。
他去坊间集市转了一圈,遇到泼皮无赖为难两个老人,自然是顺手收拾了一顿——然后肚子不合时宜地“咕”了一声,老两口立即招呼他坐下来吃碗馄饨,还坚持不收钱。
等馄饨的档口,他随意问了问附近的情况,才知道这一带做小生意的都不容易,东西市有官府收高额市税,坊间桥头就有江湖帮派收保护费,除了收钱还连吃带拿。
这些江湖帮派没两天就会内讧,或者因为抢地盘而火拼,不管是头领换了还是被新帮派取代,都又要重复收取一轮。
但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一言不合就打起来,摊子来不及收,损失就大了……
于是李相夷一边吃,一边下定决心要整顿这种情况。
重要的不是眼睛能看见的一两次不平,而是规矩——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却是四顾门能做到的。
不过眼下他要先把这个门派建起来。
吃完馄饨之后,他放下钱,提剑上马,走出巷口又忽然想起什么地折回来,问他们要不要把摊子移去小青峰脚下。
四顾门当时有三四百号人,一日三餐都是大问题。
陈记馄饨是第一家,后来连带旁边的包子铺、蒸饼摊都搬到山脚下,形成了一个小市集。
后来四顾门有了自己的公厨,门主院里更是有了小厨房,但他仍然常去光顾。
因为他总是很忙,骑着马匆匆来去,鲜少停下来听人絮叨生活琐事,可这老两口走失的儿子跟他一般大,每次见他眉头紧锁,就会额外端出些时令的东西送他尝尝,比如夏天的绿豆汤、秋天的板栗糕、冬天的干柿饼,每回还都给他单放很多糖。
他想多付些钱,但总被坚定的拒绝,所以有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后来每每心累时,就会一个人来吃。
老两口可能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他就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着,嗯嗯两句。
所以他知道了老两口祖上在离州,也是开晨食铺子的,大儿子被征调去修宫室,从此便没了音信。后来遇到兵灾,只好带着小儿子和儿媳、孙子一路南下,在路上又遇到逃荒的大军,被冲散了,只剩下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初来扬州时,被本地人排挤,想办个身份证明便被层层勒索,租个铺面又被骗了……在乱世里找个安稳生计实在不容易,还好官府和江湖都给四顾门面子,有这么一小片净土可以安安稳稳经营。
他那时觉得很有成就感,还夸口说四顾门正在成为正道领袖——等他当上武林盟主,要让扬州、江南一带乃至整个大熙的市场和居民得到安宁。
而今时过境迁,可至少这方寸之地的太平是保下来了。
李莲花进门后熟络地点了份大碗的鲜肉馄饨,转头冲叶姑娘一笑,“这是他们家十几年前的招牌了,不过我看现在出了新的口味,你想要哪种?”
叶灼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挂的小木牌,有三种馄饨,大碗十五文,小碗十文,除了李莲花推荐的招牌,还增加了山菌肉馅、荠菜肉馅、莲藕肉馅和三鲜馅。
“我尝尝莲藕肉馅的,这个别处很少见。”
“好,再来份大碗莲藕肉的。”李莲花将三十文放在柜台上,就近寻了张桌子坐下。
往四周打量一圈,果然是江湖人居多,不少是冲着四顾门复兴来的年轻人,慷概激昂地发表着要为武林公义尽绵薄之力的陈词,聊两句便兄弟相称。
热络的场面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也是见着谁都想结交,笑着摇了摇头,转脸去看老板下馄饨。
他还记得鲜肉馄饨最开始只要三文一碗,汤底清汤寡水,只加一点盐。
现在灶上一口大瓦罐,里头咕嘟嘟滚着事先熬好的骨头汤。
如今老两口都已经两鬓花白,都站不了太久,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灶台前,默契地一个包馄饨一个下。
四大团调好的馅料摆在案板上,是客人现点现包。老丈手指翻飞,不一会就摞了一小堆,正是他们点的。
案头放着一排小碗,每个里面都有配好的香菜碎、葱花、紫菜片和榨菜丁。老婆婆拿着大漏勺,等馄饨飘起来捞进碗里,加适量的盐用汤底一冲,再视客人的喜好放一点陈醋或酱油。
外头忙碌的似乎是他们雇的两个姑娘,大的负责送菜和收拾桌子,手脚麻利得很,小的负责收钱,有点算不过来的样子。
“哟,老婆子,你都没问人家就放这么多醋啊。”那老丈间隙里抬头,看见老婆往鲜肉馄饨里舀了一大勺醋,连忙制止。
老婆婆愣了一下,往外瞥了李莲花一眼,“老糊涂了,我以为……下意识就给他放了醋。”
馄饨不是饺子,习惯放醋的人并不多,一般都是客人主动要求加才会放。像这种已经不好端给客人了,容易砸了招牌。
“客官,忘了问你吃不吃醋,就手快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