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五婶子从外面进来,待进了里屋,才小声地说道:“听陈大爷说,姑娘还没吃饭呢,我…民妇弄了点吃食,还请姑娘用些吧。”五婶子别别扭扭的说完,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沈锦,方才她一进来就发了好大一通火,又闹着要回家。若不是娘娘拦着,只怕还真的被她冲了出去。所以这会五婶子说起话来,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不如意再刺激了这位姑娘。“麻烦你了,”沈长乐点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本就生得美,这么一笑,当真是整个屋子都一瞬间亮堂了的感觉。五婶子原以为这些天边的人物,都是脾气大大的,还瞧不上她们这些平头百姓。却没想到王妃娘娘说起话来,不仅文雅,而且还特别的温柔,哎哟,真是仙女也没这样的。“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因是之前的人叮嘱她,不能叫王妃,所以她只能唤一声姑娘。待她将饭菜端上桌子时,沈锦瞧了一眼,便撇过脸,愤恨地表示:“我不要吃,这都什么东西啊。”五婶子在一旁不敢说话,不过心底却有点不服气,这里又有鱼又有肉的,就连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眼前这位姑娘居然还嫌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沈长乐自然不会任由她闹脾气,沉声道:“赶紧坐下,不要让人看笑话。”“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便是咱们家的下人都不吃,你让我怎么吃得下,”沈锦嘟着嘴,站在一旁,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沈长乐突然有些后悔了,这丫头从小就被养得刁蛮,现如今还是这番模样。她哼了一声,又说了句:“不要再让我多说一遍,坐下来,吃饭。”或许是她的口吻太过凌厉,还真是把沈锦给唬住了。也不敢再说嫌弃的话,不过脸上嫌弃的表情却是一点都没少。等她不情不愿地坐下来,五婶子赶紧给两人盛了米饭,又递上筷子。沈锦垂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倒还算干净,就是不知道这筷子是不是别人用过的。“这筷子是新的吗?若是别人用过的,我可不用,”她挑剔地说。沈长乐此时已经接过五婶子手中的筷子,听到她的话,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下。不过她也没再继续教训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一旁的沈锦本来又抱怨了好几句,可是沈长乐不说话,一旁的五婶子又垂着头,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她的抱怨全然被人无视。气得她恨不得摔了手中的筷子。“你要是敢摔筷子,我就让你用树枝吃饭,”沈长乐轻笑了一声,一副悠然地模样。沈锦握着手中的筷子,抬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可是最后却还是垂着头,将桌子上的碗端了起来。可等她开始吃饭之后,竟是突然愣住了,还真是奇怪,这几道菜瞧着普通,可是味道却是极好。特别是这道鱼做的,鱼肉入口即化,不仅没有一丁点的腥味,而且还特别的鲜美,真是一点都不比卫国公府里的厨子差。至于旁边的这道清蒸肉末蛋,她用勺子舀了一口,鲜美地险些让她把舌头吞进去了。等她将桌子上的所有菜都尝了一遍,旁边突然想起一个轻轻的笑声。她看过去,就见沈长乐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沈锦想起自己先前的诸多抱怨,知道姐姐是在笑自己,所以瓮声瓮气地说道:“有什么可笑的,没见过别人吃饭吗?”“不是没见过别人吃饭,是没见过这么口是心非的,”沈长乐老神在在地说,沈锦被她噎地连反驳都忘记了。等用膳之后,五婶子又泡了一杯茶,沈锦绝望地发现,这个看似民妇的女人,居然连泡的茶都比她的丫鬟要好。这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你没听说过大隐隐于市,”沈长乐翘起嘴角,一脸得意,这可是纪钰留给她的人,也是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所以肯定是最好的,“所以不要狗眼瞧人低。”沈长乐伸手在沈锦的额头上狠狠地弹了一下,要不是她素来在沈锦跟前有姐姐的威望,只怕最后一句一说完,沈锦就得跟她翻脸呢。不过就算是这样,沈锦还是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只是她们喝完茶之后,沈锦又有些担心地问:“三姐姐,你说家里面会有事吗?”“不会,”沈长乐肯定地说,祖母不会有事,爹爹不会有事,大哥大嫂、二哥还有叔叔婶婶,他们都不会有事的。大概是因为她的口吻太过坚定,沈锦安心地点了下头,又是一脸懵懂地看向窗外。此时已是夏日,外面烈日炎炎,院子里种着一颗槐树,只是此时四下无风,就连树叶静静地挂在树枝上,纹丝不动。先前在王府的时候,沈长乐院子里都是摆着冰山的,可是这会到了这个地方,别说是冰了,就连打扇子的人都没有。沈锦一开始坐着还不觉得,可是渐渐就心浮气躁起来。“这天怎么这么热啊,”她伸手扇了两下,瞧了沈长乐一眼。而沈长乐正在看一本书,幸亏她临走之前,随手拿了一本书,这会还能解解闷。“三姐姐,你不觉得热吗?”沈锦奇怪地看着她。沈长乐一边翻书一边淡然地说:“热。”“咱们让那个婆子进来扇会扇子吧,”沈锦方才也瞧见了,这院子里头,除了这个五婶子之外,也再没有其他人了。她自然是请不动沈长乐给她扇扇子,可是让她自己扇,她只会觉得更热。于是想来想去,就是这个五婶子了。沈长乐低头笑了一声,悠悠提醒,“还不知道这动乱什么时候能结束呢,这里就只有五婶子会做饭。你若是让她扇扇子,你不怕她一时不忿,故意把饭做的难吃。”“她敢,”沈锦不屑地说。“那可说不定,”沈长乐故意说道,其实她也知道五婶子定是不会拒绝的。只是沈锦太过刁蛮,五婶子也并不是她们的奴仆,帮她们做饭本已经伺候着了,要是再一味地让她做这个做那个,也实在是说不过去。沈锦还要说话,突然院子门被拍了几下,只听五婶子在外面高声问道:“是谁啊?”“娘,是我回来了,”一个憨厚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五婶子赶紧出去,开心道:“是大林子回来了?”“是啊,娘,是我,”外面的人又喊了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门栓被打开的声音。沈锦已经站起来,朝着外面望过去,没一会她就兴奋地说:“三姐姐,是先前那个马车夫回来了。”沈长乐自然听出了他的声音,只是眉头却微微皱起,因为此时外面响起的脚步声,十分迅疾。待那人到了门口,便站在外面,轻声说道:“娘娘,外面已经戒严了。”“戒严?”沈长乐吃惊地问道。可是似乎要回应她的疑问似得,一阵又一阵的鼓声想起,这处民居本就是在闹市之地,离街上也极近。所以路上有个什么声音,这里就能听见,一阵又一阵的鼓声,又沉又闷,如同敲打在人的心头一般。“属下回来的时候,路上就已经开始戒严,听说是不能随意外出,方才路上已有行人被杀,”此时就算他再沉稳的声音,都缓解不了屋子里两个人的紧张。沈锦何曾见过这样的架势,在她的世界里,别说是造反了,就是朝堂都只是个模糊的事情。从前她每日要烦恼的,也不过就是今日该穿什么样的衣裳,又或者是穿什么样的鞋子,能在书院之中出些风头,女学里的衣裳和发式都是固定的,也只有鞋子是随学生选择的。所以女学学生唯一花心思的地方,就是鞋子了。可是现在她担心的问题,突然从鞋子变成造反,她这心里如何能不害怕地厉害。她站在沈长乐的身边,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沈长乐,似乎在问她们要怎么办。“宫里呢,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沈长乐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