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她在被烧灼,感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翻腾,似乎达到沸点。郑文惠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胸膛里的那颗心脏激烈地跳动着,要从胸膛里炸开——该死,郑文惠意识到这可能是乱服药的副作用。她想要翻身下床,去给自己倒杯水喝,从而加速药物在身体里的代谢循环。然而她的腿不听使唤,刚走了几步,郑文惠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她一个人住,在偌大的中心城举目无亲,平时课业忙碌也没什么知心朋友,于是此时此刻也只能靠着自己硬抗。郑文惠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从胸膛深处冒出来的疼痛。剧痛让郑文惠的脑子变得异常清醒,她突然意识到,眼下自己服用短效药,试图和bk2301建立联系的方式,是不可行的——她是人,不是机器。而bk2301只是个可以完美模拟人类大脑运转的程序,它并非看不见、摸不着——它是有载体的。一个觉醒的意识体根本不可能违背生物限制,像神一样随意入侵人类的意识。并且波频的传播存在物理距离上的极限,不可能完全实现“千里传音”。“图尔兹查”实验里这个意识体对于郑文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这点非常致命,正因为郑文惠对它的运作原理、性能和目的毫无头绪,又受了“佟初可能遇害”的影响,她整个人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一连瞎折腾了好几天。好在人被烧个五到六分钟就会死。郑文惠张着嘴巴艰难地抽气,终于等到身体里的不适感消退了。她才扶着床沿爬了起来。该死,佟初,我要为你被药毒死了。郑文惠苦笑着,她打开电脑,调出佟初的对话框,打下了这行字。可是她的手悬浮在发送键上好一会儿,迟迟没有按下去。也许整件事在佟初眼里都是莫名其妙的,这不过是郑文惠的发疯呓语。郑文惠明白自己小时候性格不讨喜,长大后也没有为佟初做什么——也许佟初早就受够了自己,现在更是不希望自己打扰她,毕竟她们俩上一次见面还吵得不可开交,疯狂戳着对方的短处攻击彼此。郑文惠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马克拜托她测试的实验也已经结束了,这场闹剧也告一段落。郑文惠看着桌面上那个文件夹,想到自己为了见到爷爷郑灿所复原的虚拟形象,她还是想最后再看他一眼。因为郑文惠足够清醒,所以她并没有带上vr头盔去见自己设计出来的虚拟形象。郑文惠打开了那个爷爷最后在病房里的影像,像过去很多个孙女思念爷爷的夜晚一样——眼前录像里的爷爷是真的,而虚拟现实是假的。郑文惠再次看到病床上形如枯槁的爷爷郑灿,他一个人在空荡的病房里,挣扎着对着镜头呼唤着自己的孙女。原本的视频后半段是长久的静默,只有爷爷呼呲呼呲的喘息声,他的肺部宛如一个破风箱,等了好一会儿视频才掐断,在过去,郑文惠一直以为是姑姑看出爷爷已经到了穷山尽水的时刻,所以她忘记了关掉录像。然而这次,郑文惠终于意识到,一切的存在即具有合理性,比如在她服用的二号维他命之后,竟然从爷爷的遗言视频后半段听出了其他的内容。那声音不是从郑灿的嘴巴里发出来的,而是像是附着在整个视频上,它们也不是单纯由声带震动再传入屏幕外郑文惠的耳朵,那些声音倒像是凭空浮现在郑文惠的脑海中,让女孩产生了一种声音可以“看”到的感觉。郑文惠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机器之间的沟通讯号!只是那些想要传达的信息是人类无法直接理解的——这和讯息加密无关,更像是物种之间的语言系统隔离,比如人类听不懂鸟类的语言,人类同样需要辅助才能听懂机器的语言。人类与鸟类,人类与机器之间,这二者运作关系也并非道理相通。因为人和鸟都是大自然的造物,属于平等的两种生物;而机器是人类的造物,人类是机器的父级。这就像在电脑刚刚发明的时候,人类程序员需要学习底层程序运作的计算机汇编语言,人为的把指令翻译成电脑听得懂的指令操作电脑,而随着科技的发展,人类发明了更多高级的编程语言,这些编程语言方便了人类,而它们会将人类的指令自行“翻译”成计算机能看懂的指令。幸好她是计算机科学科班出身,郑文惠想,她连忙打开电脑,调出专业的软件,把自己用肉身捕获的信号记录了下来,随着屏幕上越来越多计算结果的出现,郑文惠终于破解了影像中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