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珞白虽位高权重,却难得也是洁身自好,家中除了哥舒夫人一个正妻,夫妻二十几年尽是连个通房丫鬟也无,哥舒夫人本人也是北燕贵族圈子里出了名的慈善家。
这样算下来,上无古怪婆母,下无兄弟妯娌分羹,这厚重光环笼罩的哥舒家便成了北燕贵族公认的出嫁天府!
虽然据说哥舒聿廷的红颜知己多了一点……但以上那么多优厚的条件足以弥补这点不是缺点的瑕疵。
宁颖嫣因得哥舒夫人的举动也是错愕万分,没有想到她居然就这样讲家里事务交到了自己手上。
就不知道,这究竟是哥舒夫人的意思,还是哥舒聿廷的安排了!
说话间哥舒夫人已经打开匣子自里面取出了地契——是地契,不是账簿,也不是其他任何表明身份的信物!
“虽是托付,你也无需有太多压力,只要尽力便可!”哥舒夫人话如其行,都把地契给她了,可不是等于将这些东西直接赠予她无疑!
“伯母,这——”宁颖嫣惊讶的看着哥舒夫人递过来的地契,直觉的烫手。
“墨云小姐莫要羞怯,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片心意,自是因为未将你当做外人,墨云小姐更无需有两家人的拘束!”不带宁颖嫣说出拒绝的话,一旁还端着匣子的红妍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宁颖嫣闻言下意识的抬眸看向红妍,红妍这话说的极为得体,看着她的眼神也很和善。
三年了,她们都长大了,而且经过那次大考,她们俩人的关系也一直是水火不容。没有想到,在愚宫里给人感觉脾气火爆的红妍,居然也有如此温顺的一面,还是对着自己的死对头!
这真是比哥舒夫人赠予她地契还让她惊讶!
红妍都如此说了,她如果再拒绝就有推拒婚事的嫌疑了。于是,宁颖嫣也不再推却:
“承蒙伯母厚爱,晚辈其实也想历练一番,只怕做不好辜负了伯母的期望!”
说这话的时候,宁颖嫣看着哥舒夫人的眼神是无辜乞怜的。
哥舒夫人见得怜爱的轻抚她的发,柔柔笑道:“无碍,这些只不过让你历练一下而已。哪怕亏了,也不必在意。当年伯母刚嫁给你伯父时亦不是个当家的料,亏空过的家底与之相比,眼下便不值一提了!”
宁颖嫣微微一鄂,只因她轻抚自己发间的举动,那一刹那,让她仿佛看见了久别多年的母亲。心底某根很多年未曾动过的弦轻轻一颤,眼眶顿时有点发热。
“伯母……”
“这只怕于理不合吧,哥舒夫人可要思量清楚。毕竟,这孩子还未过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已经是哥舒家的人,传扬出去怕是对秦家女儿的声誉有所影响,您这莫不是要捧杀这孩子!”一旁的独孤氏眼见哥舒夫人以地契相赠,分明是铁了心要娶宁颖嫣过门了,心下大急赶忙出声阻止。
独孤氏此话一出,哥舒夫人原本慈和的脸色明显淡了几分,继而沉脸看向独孤氏。
独孤氏这话分明是在拐着弯儿的骂宁颖嫣婚前失节于哥舒家,毕竟宁颖嫣与哥舒聿廷虽早有婚约,但如今并未正式走上官方形式,而不走形式入门的女子根本就是姬妾,如果哥舒夫人还硬要赠予宁颖嫣地契,便是默认将宁颖嫣贬了妾身。
本身这事情说起来并不严重,甚至哥舒夫人的好意原本是抬举女方娘家。对于如今被秦府排挤可谓无依无靠的宁颖嫣加了一件防护衣,另一层意思也是有意告诉在场的人,莫要在后面给这孩子使什么绊子。她已经是哥舒家既定的媳妇儿,跟她过不去,就是跟哥舒家为敌。
毕竟宁颖嫣如今管着的可是哥舒家的产业,而谁也别想在哥舒家的产业上加阻。北燕权贵皆知,碰哥舒家的财务就等同于得罪哥舒聿廷,那结果比得罪身居高位的其父哥舒珞白更惨。曾有前车可鉴,得罪哥舒聿廷的下场当然没有抄家灭门那么严重,但是绝对也能倾家荡产无法在贵族圈子里立足,甚至沦为没有人敢接济的乞丐。
但独孤氏这番话根本是直接狗咬吕洞宾的拂了哥舒夫人的面子,还不惜拿秦家女儿的名誉作挡,把这么一件防护袈裟给推拒的干净!
一旁的众贵妇们自然也不想一个乡野来的村姑占了鳌头,皆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瞧着。对于独孤氏这话,当然是个个欣喜。独孤氏这番得罪哥舒夫人,还以为哥舒夫人能够看上她那女儿?
再瞧坐在一旁掩不住心思窃笑的秦芷妍,更是暗自摇了头。这女子别说哥舒夫人了,就是他们也看不上半分,尽如此没有脑子。
纷纷又暗暗提醒自家女儿,以此为戒。
“秦夫人何以如此不依不饶?当年老国公将这镇国公的爵位予令夫承袭,当属对秦家二房有恩,秦夫人这些年将这孩子扔在乡下不闻不问,你这婶子无德无能照看侄女,只有我这未来婆婆逾矩怜惜几分。如今你却还来几番挑拨刁难,其心可恶!”哥舒夫人淡漠的直言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一怔愕然。
独孤氏更是青白了脸,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一刻还温柔慈和的哥舒夫人居然敢当众如此揭她的短,半分颜面也不留。
连一旁的宁颖嫣看得都是惊讶不已,还以为哥舒夫人温婉贤淑,如今看来也不是个软柿子。
两个长辈吵架,又涉及自己,宁颖嫣也乐得被晾在一边继续装可怜,心里则是半点身为人家未婚妻荣辱共存的自觉也无!
“你,你……”独孤氏竟是被哥舒夫人数落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气愤的直起腰板责问道:“哥舒夫人,你怎可如此说我?我这也是为这孩子好,如果我不想她好,未必会接她回来,身为她的婶母,我完全可以以你此时无礼的态度推拒这门婚事,你这分明是要毁我秦氏一门名誉!”
哥舒夫人听了独孤氏的话却是不以为意,接着站了起来,拂袖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年令夫承袭爵位之时,秦氏大房与二房本已经分家。当年分得大房的产业,因为这孩子年幼便交由秦夫人代掌。秦夫人可明白掌管和代掌的意思?北燕未嫁女子十四便该学习如何执掌中馈,而秦夫人这边却迟迟未有动静,让人何解?
先不说,这原本瓜分的本是长房私有。但既已分家,这孩子上无兄长,婚姻之事也该族中长老过问,秦夫人并无任何资格。我之前有托秦夫人,不过是念及令夫与这孩子先父的血缘关系颇近,有意让这孩子在国公府出嫁以结好两家关系,而今秦夫人却是不明就里如此不识好歹。也罢,既然秦夫人无法善待这孩子,我也必然要过问一二。没得苦等的儿媳最后不得入门,还累得我儿的名声!”
哥舒夫人说完就牵起宁颖嫣,似乎已经下定了主意要带她走。
宁颖嫣一一愣,眨着小鹿般的大眼,一副惊措的样。
“伯母,我想婶婶一定是昨日受了惊吓,今日并未回过神来,您切莫动气!”犹豫了下,宁颖嫣赶忙道。
宁颖嫣此话一出哥舒夫人诧异的回头看宁颖嫣,而独孤氏身边被惊到的刘嬷嬷也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扶住独孤氏,抢话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