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她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妙,却觉得莫名其妙:“我干嘛要变?”
“你还是老样子,自己随便玩玩,却要我把真心挖出来给你看。”叶嘉文有一种彻底放弃后的平静,“陈季琰,你到底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想到这儿陈季琰擦头发的手顿在了半空,她有五秒钟的失神,被吴明川的声音拉回现实:“郑修齐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有事要跟你谈。我怎么回他?”
“我们下午就回去,跟他约明天吧。”
她上楼去收拾东西,吴明川在客厅坐下来闭目养神,在脑中把季宁的事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
二十四小时后,陈季琰敲开了郑家的大门。
这栋房子是法殖民时期的遗物,幸运地躲过了战争和炮火,完整地保留到了今天。郑修齐大学毕业后整修了里面的下水管道和电路,将其改造成一栋漂亮、古典而又实用的现代化住宅。自从陈季琰在家门口遇刺之后,他又心有戚戚焉地把自家的安保措施也加强了,围墙上有高压电网,保镖四处巡逻,连只鸟都进不来,乍一看还以为是监狱。
想到这儿陈季琰心里笑了一下,顿时没那么难受了。她还是不喜欢郑公馆,尤其在雨季,每次两个人说好要谈事情,她都恨不得约到泰国去。
七年了,现在偶尔还会梦到二十岁时叶嘉文满身是血的样子。
郑修齐在后院喝咖啡看报,见她来了,脸上一点笑也没有。陈季琰也不在乎,自己拉开椅子坐下了,让佣人给她拿水。郑修齐从报纸后面露出半张脸:“季琰,你现在有夫人的风范了。”
“你还是少爷,我已经是夫人了?”陈季琰假装不知道他在拿话刺自己,随口占了个嘴上便宜。
“可不是吗,你的主意这么大,我也得听你的。”
郑修齐是很不高兴的。因为法律问题,永兴在暹粒的地五六年都没能开发,好不容易都解决了,两家说得好好的要搞高端度假村,结果陈季琰临时变卦,拍板改成了旅游文化村。不说绝对营收会下降,单是合约里一半盈利要拨给村委会作为发展基金这条,就让郑修齐背地里大发了一通脾气。
他放下报纸凑过去:“你到底怎么想的?想赚钱还是想做好人?”
“我又想赚钱,又想做好事。”
“别跟我来这套。”郑修齐脸色阴沉,“七年前你爸出事,你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人四处乱打,是我捞了你一把。你当初怎么说的来着?土地白送给我都行,现在陈大小姐缓过劲来了,我的意见就没用了,是吧?”
陈季琰不急着反驳他,喝了一口水,慢悠悠地说:“哥哥你别急啊。你的意见我一直都好好听着呢,可是永兴是我当家作主,要是你说什么我都照办,下面的人还能听我的话吗?”
她又开始偷换概念。明明是她出尔反尔一意孤行,她转手把错推得一干二净,还跟他放狠话:永兴还是我做主呢,你少插手。
郑修齐这么精的人当然听得懂,偏偏当初两人说好合作也没白纸黑字写下权利义务,真要掰扯起来对他没好处。除了气得鼻孔冒烟,他还真没办法。
陈季琰走到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好声好气地说:“哥哥说我要做好人,我其实对做好人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你才是真正的好人啊。郑氏投资公益文化村,这个新闻标题不错吧?”
郑修齐还在气她,但想想这块土地事实上全是陈氏父女出钱,自己随随便便出了点建设资本就有一半股份,还有政绩官声,也算划得来。他一贯是个自我调节能力极佳的人,想到这儿就不生气了,招手让佣人上楼:“去把礼物拿来。”
“你给我准备礼物了?”
郑修齐前段时间跑到法国潇洒了半个月,陈季琰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他还能记得给她带东西。他打开一个红丝绒的首饰盒,里头是一枚钻石戒指:“怎么样?”
陈季琰心里一跳,拿起来套在食指上:“刚好。”
“大了。”郑修齐抓住她的手,把戒指撸下来换到无名指,表情似观赏一尊艺术品,“大了一号。”
陈季琰眨眨眼睛,好像没听懂。他看她又装模作样,笑了:“季琰,一码归一码,你我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儿早该提上日程了。”
“你说结婚啊,我这两年都挺忙的,没空。”
“你没空跟我谈婚论嫁,有空跑到中国去看那个男孩子?”郑修齐什么都知道,眉头一皱,仿佛冥思苦想,“叫什么来着,叶什么?”
陈季琰抽回左手,把戒指放回盒子里。“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去中国是要谈生意,我们在那儿的第一个高端旅游度假村,得好好看着。”
郑修齐点到为止,懒得再说下去。“季琰,丑话说在前面,玩玩可以,玩好了还是要回来。你这么大的佛叶嘉文供不起,别害了他。”
陈季琰没有再说话。眼前坐着的是个狐狸精,她说什么都能成为他拿来攻击她的漏洞。
晚上躺在床上,她听着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不是滋味,终于郁闷得翻身坐起来:她也没怎么着啊,无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从前有些误会,弄得两个人差点终生绝交;现在好不容易又见面了,怎么着也得把关系恢复恢复吧?
说得跟她在外面偷男人似的。郑修齐才几岁啊,就倚老卖老对她指手画脚的,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