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甲胄随着脚步摩擦出声响,叫人心里忍不住发寒,方才该下值的禁卫军齐刷刷的将李君澈的人圈住了。
近一年来兄弟两个越发不和睦,这些时日京中的异常如何不叫人往那头想。
宝座只得一个,不是你踩着我上去,便是我踩着你上去。
李君澈能发动宫变,李君淳便也能。
不过使得这么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倒是叫李君澈高看他两分。
成兴帝坐在上首,看着两个儿子这番动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他还没拿下这天下的时候,两个儿子再怎么闹别扭,却也从来没试过到这种地步。
一个皇位,真的能叫手足相残。
气得气息都不稳了,可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他既贪恋这坐拥天下的滋味,可又盼着父慈子孝,兄弟和睦。
李君淳站起身来,几步行到成兴帝身侧,瞧见他面上的疲惫,不忍的转过头去,复又劝一句:“大哥,此时收手还来得及。”
李君澈依旧慵懒的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将目光从成兴帝身上挪到李君淳身上,又落到甄皇后同李君澜面上。
轻飘飘的道:“你当晓得我求的是甚个,只要今儿个得了,自然不会为难大家。”
坐得这许久,早又李君淳一派的人看不下去了,猛然站起,指着李君澈便大骂:“宜王殿下,你如此逼迫圣上同太子殿下,良心难道被狗吃了吗?”
又道:“你日此顽劣的品性,压根德不配位,妄想太子之位,简直是做梦……”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在座的百官,可不止一两个李君淳一派的。
大家缄口莫言,不过是因着没十足的把握,这人站起身来一阵恶言,委实是一根肠子通到底。
李君澈转过头去,一眼便认出这是朝中有名的顽固,嗤笑一声:“德不配位?太子殿下难道就配了?”
李君淳脸色极是难看,真要论起功绩来,他哪里比得过李君澈,但既然已经是太子了,却也要将这架子端足了。
只他还未说话,方才那愤愤而起的言官便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打眼敲过去,只见一个待到侍卫将此人双手反剪过去。
文人同武人力气自是不同,这一剪只怕少不得是脱臼了。
女眷那头更是叫这一幕吓得惊叫连连,谁都没想到,不过吃个宫宴,竟然闹出这样大的一出,今日不管是哪一方得了利,他们这些亲眼瞧见皇室辛秘的只怕都讨不着好。
太子妃何氏方才还同卫静姝说起孩子,一脸的温柔,此时却唬得面色发白,身上冷汗涔涔,捂着肚子强行迫使自个冷静。
叶氏却没得她这般有魄力,本就精神崩得紧,叫那一声惨叫传来,却是整个人晕死过去。
叶氏一晕,女眷这头便更乱了,甄皇后着急上火得很,指着太子妃这一桌,吩咐道:“快将人安置好了,别出了甚个事儿。”
太子妃也有身孕,自个都自顾不暇,殷氏同朱氏往日里同叶氏不太对付的,这会子也不能干坐着,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好半天才将人弄醒。
也得亏这何氏同叶氏胎位都已经稳了,不然历得这一遭,只怕早就动了胎气。
成兴帝好半天才顺了气,拍着龙座上的雕着飞龙的扶手,怒道:“混账东西,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父皇。”
李君澈低垂着眉眼,没说话。
成兴帝咬牙切齿,不欲多说,怒声吩咐道:“来人,将宜王给朕拿下。”
李君淳闻言,正要劝成兴帝不要如此大怒,便听得李君澈道:“反正父皇也从来不将儿子当儿子看到,何必如此假惺惺的。”
言罢抬手做了个手势,眼眸一厉,命令道:“擒贼先擒王。”
不多时,便只听得刀剑相交的声儿传来。
因着今儿中秋宴,宫里头挂了好些宫灯,乌云遮了月,可那闪着寒光的大刀在这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小双喜眼儿上蒙了帕子,整个缩成一团,在卫静姝怀里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
卫静姝面色发白,周身冰凉的坐在李君澈身边,不发一语。
两队人马穿的衣裳都差不多,一个个倒下去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边的。
女眷那头都是没经过大事的,这会子见那刀剑无眼,不少人倒在眼前,哪里还镇定得了,吓晕过去的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