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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酒杯骤然落地，酒液蜿蜒，一如鲜血。

&ldo;小钟晴&rdo;知道自己闯了祸，立刻躲到他身后去：&ldo;我……不是……她疯了……&rdo;

所有醉意都消失，所有绮思都退散。当闻柏桢看到钟有初竟如此神奇地出现在门口，当他决定要和&ldo;小钟晴&rdo;上床，当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将毁灭的时候，就不应该回头，一回头就变成了耻辱的盐柱。盐柱看见钟有初一直将那男人的右手捧着；盐柱听见钟有初梦游般地对那男人说：&ldo;咦？我好像认识他，我想走近看一看，没关系，我真的好像认识他。&rdo;

她的语调是平静的，无波的，她离他越来越近，而他能看，能听，就是不能动，不能说。

钟有初疑惑地将目光细细地投向了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眉眼。

不是，这不可能是闻柏桢！他明明是一身正气的人，率直、傲气，有铮铮风骨，钟晴不断献媚求欢，他都嗤之以鼻。

可这就是闻柏桢！他眼角的笑纹，鬓边的白发，钟有初数月前还见过他，相谈甚欢，没有隔阂，没有芥蒂。

难怪&ldo;小钟晴&rdo;一见倾心，自荐枕席‐‐她怎么能怪她呢？她不也曾经对他一见倾心？那时候只不过他不要她而已。

也许时间和阅历令人圆滑，令人世故，但怎样也不该令他变成玩弄少女的恩客‐‐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连闻柏桢都变得不再正直，生命对她所有的残酷，就太可悲了！

钟有初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视力，眼前一片模糊。一揉眼睛，手指湿湿的，原来是眼泪顺着麻木的脸颊汹涌地流了下来。

怎么会呢？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心酸，一点儿也不痛苦，只是不懂‐‐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顿悟。

&ldo;这算什么呢？&rdo;她轻声细语地问。

问他话的是钟晴，不是钟有初，是喜欢闻柏桢的钟晴，不是放弃闻柏桢的钟有初。他知道答案，他从来都知道答案，但紧接着他就听见钟晴自己回答自己‐‐答案之可怖，令他心神俱裂。

&ldo;哦，这就是所谓的&lso;虫生虫&rso;啊。&rdo;

他曾教过钟有初基本遗传学，别的她没有听进去，教到了&ldo;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rdo;的时候，她便傻笑个不停。

&ldo;我们那里的说法是&lso;龙生龙，虫生虫&rso;。&rdo;她突然涨红了脸，将脸枕在一对臂弯中，只露出一对含笑带怯的眼睛，&ldo;闻柏桢，你是龙哦‐‐我们会生出什么样的小孩子呢？&rdo;

停机坪上，围界灯、泛光照明灯齐齐开启，照得夜如白昼，但又并不过于耀眼。

雷鸟贰已经准备就绪，两三名勤务正在做最后的升空排查。包谨伦正在沉思，客人已经到了。

一个鲜血淋漓，一个清泪两行。

这副惨态甚至吓住了为他们开门的服务生。那服务生长得精精瘦瘦，看到雷再晖手背上的可怕伤口，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是曾经溜得那样快？现在却丝毫没有发现危险就在身边，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担心那位不停流着眼泪的女孩子。

此情此景‐‐令人不忍动粗，况且他也不能肯定自己如果出手，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服务生退出去，掩上门，将制服脱下，叠好，放于地上。

包谨伦只有一条口袋巾，不知该给老同学包扎伤口，还是给美人擦眼泪：&ldo;……该走了，降落后，云泽稀土会派车接你们去目的地。&rdo;

&ldo;谢谢。&rdo;她虽在哭，声音却很平稳，抽走包谨伦手中的口袋巾，替雷再晖简单包扎好。整个包扎过程中，眼泪仍不断簌簌地落在手帕上。

她的哭不是号啕，不是哀啼，而是默泣，令雷再晖心底也生出巨大悲恸，在电梯里已经再三请求：&ldo;有初，不要哭。&rdo;

不是，不是她在哭，是钟晴在流泪。钟晴真是冲动又脆弱啊，不就是她深爱过的那个男人变了吗？何必哭得这样伤心？嚼一片口香糖，吐掉，不就完了吗？

&ldo;有初，不是我要责备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在，如果是恶人，如果他要伤害你们两个，你怎么办？&rdo;

也许，只是也许。

她也会说母亲说过的那句话。

她还是个小孩子，她懂什么呢？一点意思也没有，对不对？

雷鸟贰的引擎发出震耳的轰鸣声，旋翼卷起下行气流，载着他们离去。

&ldo;妈妈，直升机。&rdo;卫彻丽跪在床边，指着窗外的夜空，&ldo;它要飞去哪里呢？&rdo;

蔡娓娓正在网上和昔日同学安排明天出游的行程：&ldo;不知道，不要靠在窗边。&rdo;

卫彻丽枕着肉肉的胳膊，出神地凝视着。直升机越飞越远，终于只剩下一个黑点。

&ldo;妈妈，它要飞去月亮上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