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本就是鱼龙混杂、八卦消息散布最快的地方之一。都不用冷周氏刻意动手,X嬷嬷的大嗓门直接把冷周氏想放出去的话给嚷嚷的楼上楼下众人皆知了!
流言一传出,瞬间说什么的都有。偏巧同一时刻茶楼里还有一号人物。我说一下他的姓氏大概就猜到是谁家人了:此人姓甄——甄应嘉的弟弟甄应荣的心腹甄二管事。
所谓的利益结合体其实是最容易因分利不均而产生矛盾与裂痕的。不是有句话叫“不患贫穷患不均”么?表面上看,四王八公还有金陵甄氏的祖宗年轻时跟着本朝太祖打天下,后来太祖战死,又跟了先帝爷,是开国元老。可谓是“同气同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起闯天下的时候是哥哥弟弟一家亲,面对不知何时就和这个世界说拜拜的危险,大家恨不得同出一个娘胎,即便不能同日生,来日也要同日死。
而当江山打下来,慢慢坐稳后,众人清闲下来了,老一辈可能还会念念旧恩,说些“都是好兄弟,荣华富贵、过眼云烟,没什么好计较的”的话,可很少走在一起的年轻一辈可不会这么想。
他们靠着发战争财过上了上流社会的奢侈生活,骨子早沁软了,这会子让他们吃差点,用差点,穿差点,他们能立马死给你们看,更别说再回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过去了!
喵喵的,乱世出英雄,要不为了荣华富贵,谁跟着你造反啊!又要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喂草,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再说了,天下好资源统共就这么多,徒家(皇家)还要划走最大最香最甜的那一块,剩下来的本来就不多了,你多占些,别人自然就少了。现在还能吃好喝好,难道下面的就不活了?难道叫偶们的子孙再去地里刨食?那偶还不如死了算了!
每个小辈都觉得自家爷爷or爸爸是最大功劳,世间最大英雄,除皇家外,应该是最大BOSS,可就因为你比别人会拍马屁,就要夺走本属于偶们的福利吗?都是地里刨食的草根级土鳖,谁不知道谁啊!凭毛就因为你长了张小受的脸,嘴皮子甜一点,就要压偶们一头,开神马国际玩笑!因此相互间内里较劲的事儿没少干。
荣太妃纵横上皇后宫几十年,可说是称王称霸,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杀器,败倒在其手下的名门淑女不知多少。如果不是出了太后、庄太妃这对刚柔并济的姐妹花,而儿子又脑抽地相互揭短扯后腿,如今皇位上的说不准还真就是她的儿子了。不料侄孙女甄昭仪一入宫,没用多久,就几乎丢尽了她经营数十年的脸面。荣太妃不止一次自得而又资源地想:她甄氏,终究世间仅一人耳。而后又势必要哀叹一回:既生瑜何生亮,即有我甄氏荣妃,又为何多一个你。
眼看甄昭仪自入宫后被同时入宫的陈昭容踩的几乎翻不了身,再看其往日那些作为也知道,凭甄昭仪这指甲盖儿大小的脑容量,除非被闪雷劈开了神经,否则就这位愚笨偏还要自作聪明的傻子行径,这辈子都休想达到她年轻时半分威风。她还想染指染指某个位置,让甄氏女在后宫中风光一任呢!
后宫里的女人要想上位,就只有一条路,拍好皇帝的龙屁,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能进宫替家族谋福利,且占据着关键位置,替自己谋前程的,都不会是省油灯。
思来想去,荣太妃以自己毒辣的眼光扫描了一遍当今后宫群芳,猜度着上皇和皇上的态度,柿子捡软的捏,替侄孙女甄昭仪腾位置铺路。出身四王八公之荣国公府的贤德妃贾氏元春不幸中选。
前朝与后宫相依相偎,和谐共存。爪子从宫里伸到宫外。送甄昭仪入宫时,甄家还是有几个办老事的人留在京的。收到荣太妃的亲信小太监传出来的指示,甄二管家立马盯上了宁荣二府还有荣府的姻亲林家。
知道荣府二房向来与林家不睦,林家继妻进门后,相互间的冲突就没中断过。甄二管家打起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冷周氏前脚把X嬷嬷拐上了茶楼套话,后脚就有人腿脚利索地跟到了楼上,报给了正好在同一茶楼喝酒的甄二管家。
甄二管家当时就兴奋地跳了起来。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连灌了几大口,伸手摸了摸嘴皮,甄二管家舔舔嘴,咋吧着笑:“嘿,猴儿,够机灵,赏你的,大买卖送上门儿来了!”他有直觉,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他连日辛苦白忙活,特地送银子来的。
冷周氏在里间套话套的起劲,甄二管家在外头听墙角听的心花怒放。也许是过惯了招摇的日子,即使心中依旧谨慎,除开一开始套话时看了看门外有木有蜘蛛壁虎类不该出现的东西,冷周氏及其带来的小丫头在里间动都没动过,更别提留心屋外的情况了。
冷周氏套足了话音,得意洋洋地结了帐,敲诈了几碟子好点心,将X嬷嬷一人丢在屋里,自觉厚道地走了。甄二管家看着冷周氏越走越远,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慢悠悠地背着手踱步下楼梯,打眼色示意小厮将刚才听壁脚听来的内容迅速散播出去。
能被派上干这种事情的,必定是嘴皮子利索,口齿清晰的,何况小厮还长着一张忠厚非常、老实巴交的脸。豪门侯府的内院里的那点事故,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向来是民间八卦排行榜第一名。如果不是怕掉脑袋,能听到宫里头的那点所谓“天家之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些人也绝对不会放过。
“嘿,听说了吗?林家老爷今年又任了一任呢!”低着头咬舌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声音不高不低,周围的人起初不在意,不料接下来一句,个个动了起来。心里有成算的,面上不显,耳朵却竖了起来;有不善克制的,羡慕的神色已经明晃晃摆脸上了。
“这御史老爷也真有福气,这都连任多少年了。看来,这江南的什么盐史早晚要进了林家的口袋里了!”咂摸着嘴,另一位神色恹恹,嘴巴却不停,“原以为他家要绝了户的,不曾想好大恩典,娶了继妻,还是陈家的闺女儿。如今继妻有孕了,眼看日子将近,听说,怀的是个哥儿呢。哎,他们家又要起来了!”
“你又胡说,这小妇人怀孕,不到瓜熟蒂落,你怎么知道!”不确信地问道,好似怀疑。
“去,你知道什么。我家那蠢婆娘,娘家就在他林家一处庄田那边儿,据说,那边儿是先头嫡妻贾氏的陪嫁庄子,里头现住着贾氏的奶嬷嬷一家子呢。他们家大儿媳妇亲口说的。好像说这孩子命格不好,都瞒着呢!”
“你又浑说,又不是算命的先生,命格好不好,还不是要看生下来的时辰。我上回给一位大人牵马,经过他们家门口,恍惚听到有人说那继太太产期在正月呢,这样好的日子,命格怎么会不好。听说,如今宫里头有位贵妃娘娘,好像也姓贾,就因为是正月初一生的,可受宠嘞!”面容颇为得意,好像在说:看,我也知道不少,不好糊弄呢!
“真的,我可没瞎说,谁家敢说御史老爷的瞎话呀!”另一位着急了,声音明显变高,赌咒发誓,“那是他们家人弄鬼呢,听说,宁府的敬老爷,就整日里烧香炼丹,家事不管的那个,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夜里,忽的就咽了气了。有人推算,说是被林家的那个哥儿克的呢!林家现在瞒的可紧,就怕上头知道了不高兴,毕竟庄太妃可刚没了。谁不知道那甄家那位的太妃的手段,当今可是庄太妃带大的,亲娘也就这样了。”好似意识到了不大对劲,声音又压低了下来。
两个人你来我往,说说这家那家的花边新闻。什么缮国公府嫡长媳无子而卧病在床,他们家去年娶的嫡长媳的庶妹做了二房,而今哥儿已经1岁多了呀?也不知道上半年死的那个嫡妻是不是被庶妹气死的。谁叫自己嫁了人几年不开怀,娘家就把庶妹送到自己爷床上去了,还怀了哥儿了呢?说是给嫡妻冲喜,内里谁知道呢,这不明晃晃打脸,深怕她死的不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