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有一万句脏话要说。
她是在手臂上的红肿慢慢消退的时候,才忽然想明白那天的前后关节。
嬴政那天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杀什么赵高。
那些刀斧手是为她准备的。
赵高是用来试探她的。
他从头至尾只是设了个圈套,看她到底作何反应。
若是越苏帮着他去对抗所谓天命,那自然好,她见到满座的刀斧手也不会多说什么。
若是越苏拒绝帮他,那就逼逼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后招,一旦起了冲突,满座的刀斧手根本不会让她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嬴政只是没想到她会示弱。
而且是他根本拒绝不了的示弱。
越苏自己回想,也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想起说那句&ldo;政哥哥&rdo;,用费老先生被时代抛弃几百年的心理分析法解析了一下自己,最后得出结论:
她一定是太想信哥了,而在危急时想着信哥来保护她,所以才会移花接木得出这么一个称呼来。
嬴政还坚持每天给她眉心点上红痕。
他已不再用鲜艳的朱红,嫌弃不庄重,找来早发的梅树,用梅染之法造出庄重的正红,一点一点在她眉间点出花瓣印痕。
外间宫人谈起,说是陛下盛宠,哪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宠溺,更像是一字一句警告她。
越苏已经无法离开天子寝宫了。
换言之,她被圈禁了。
而且她还知道自己无时无刻不处于监视下。
深秋的天气,她因为手臂上的烫伤坐卧不安,心里烦躁,待也待不住,雨后到园子里看花,密匝匝的细碎叶片,开到繁盛、饱胀的花苞,她无聊,接住落下的花瓣,带回去碾碎,得来的颜色汁子随意画了几笔。
第二天嬴政送了她一盒颜色。
荼靡花握成的荼白、生涩柿蒂取成的薄柿、杜鹃花尖淘成的山踟蹰、露水熏染成的天碧色……
&ldo;《周礼书》说:&lso;革,欲其荼白,而疾澣之,则坚;欲其柔滑,而腛脂之,则需。&rso;&rdo;嬴政把一盒深浅颜色推到她面前:&ldo;你着荼白色也好看,只嫌太素,近来身子又不好,还是穿艳丽一些,看着气色好。&rdo;
越苏看着他不说话。
嬴政也不坚持,仿佛一个抛妻弃子如今幡然醒悟的渣男,对她有极大的容忍度。
越苏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她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