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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人们都说，八月的中原，天气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天的中午，太阳正毒，赵玉香和翠翠在望不到房屋的土路上顶着烈日艰难地向前走着。突然，一阵风儿吹过，太阳像掉进了深渊，大块大块的黑云向大地压了下来。紧接着密集的雨点倾盆而下，黑了天。只有赵玉香和翠翠在雨点拍打的土路上跑着。赵玉香时而摔倒，时而爬起，一溜一滑的钻进了瓜棚。

赵玉香为翠翠擦着浑身上下的泥水，看着翠翠身上的新旧伤痕，流着眼泪对翠翠说：&ldo;翠翠，疼不疼?冷不冷?&rdo;

翠翠说：&ldo;不疼，不冷。我一定要找到钱阿姨，为我爹申冤!&rdo;

赵玉香抱着翠翠，望着瓜棚内外扯不断的雨丝说：&ldo;钱红呀，钱红呀，你到底在哪里呢?&rdo;

在一个镇子上的汽车站里。赵玉香和翠翠在长条凳子中间来回穿行，四下张望。翠翠说：&ldo;奶奶，我走不动了。&rdo;

赵玉香找了一个没有人坐的地方，让翠翠枕着包袱，躺在长条板凳上。自己又在屋里屋外不停地寻找着。不知不觉的天又暗下来了。赵玉香回到座位上刚想坐下，服务员扫地过来说：&ldo;快走吧，这儿不是你们睡觉的地方，快走、快走。我们要下班了。&rdo;说着一把拉起翠翠，推着赵玉香向大门外走去。

在小街的黑夜里，漫长的街道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灯光下，赵玉香和翠翠在长长的街道上，身影时而拉长，时而缩短。赵玉香在上了门板的一家商店门前停了下来，这里有白天卖菜用的木板架子和木条子搭起的棚子。赵玉香把翠翠抱到木板架上，找了一片草袋子，把自己穿的一件衣服脱下来铺好，让翠翠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赵玉香望着这长长的黑夜和头顶上那盏像洋火头一样的灯泡，让翠翠数着天上的星星。翠翠仰望天空，一颗、两颗，一百颗，一千颗，一千零一颗，数着数着翠翠睡着了。

赵玉香在去抱翠翠腿的瞬间，发现翠翠的鞋已经是前露脚趾，后露脚跟。脚趾和脚跟已经看不清肉色了。脚趾上还有被磨破后留下的伤口，在后脚跟上还清楚地看到新伤口流出的血迹。

早晨，菜床子前排了很多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张菜卡，服务员叫醒了赵玉香和翠翠后，把一捆捆菜摆上了木板架。

赵玉香和翠翠在商店门口的柱子上贴了张寻人启示后，顺着小街向前边走去。

赵玉香在一家锅灶摆在外面的饭店前，为翠翠买了一碗面条，还没等赵玉香打开包袱拿出干粮，一碗面条被翠翠狼吞虎咽地吃进肚子，连一口汤都没剩。

翠翠说：&ldo;奶奶，你怎么不吃呀?&rdo;

赵玉香说：&ldo;奶奶有饼子就行了。&rdo;

卖面条的老汉说：&ldo;你这祖孙俩去干什么呀，是讨饭吗?&rdo;

赵玉香摇摇头说：&ldo;我出来找人的。&rdo;

老汉说：&ldo;就那告示上写的啊。摊上这样的事可要人命了，这让家里人跟着受多大的苦哇。&rdo;说着递给了赵玉香一碗面条汤，递给翠翠一双布鞋后说：&ldo;这鞋让孩子穿上看看合适不合适。这是几天前有一个女同志领着孩子来吃饭，给孩子穿上新的，顺便丢掉旧的。&rdo;

翠翠穿上后说：&ldo;谢谢爷爷，合适，正好。&rdo;

老汉说：&ldo;那就好，那就好，我愿你们祖孙俩早点找到钱红，好早点回家。&rdo;

这天日头偏西而去，西边的天上渲染着一片红霞。赵玉香和翠翠艰难的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

夕阳不知因为什么，一下吊起了脸子。刚才还是光芒四射，顿时黑云压顶。随一阵阵风儿刮起，雨点跟着落下。

赵玉香看不远处有一棵老柳树。老柳树下边有一座泥土房。房子已经没有了门窗，房盖有几处没了瓦，塌了几个洞。

赵玉香对翠翠说：&ldo;下雨了，快!咱俩快跑，到前面的那座破庙里避避雨。&rdo;说完拉起翠翠向那座破房子跑去。

赵玉香和翠翠前脚刚刚迈进门槛，后脚还没跟进，豆大的雨点砸在后脚跟上。赵玉香把翠翠拉到一个墙角，拾起脚下的一个很大的破笸箩，兴过头顶，才知道这是村里共用的碾子房。

赵玉香问翠翠：&ldo;冷不冷?&rdo;

&ldo;奶奶，我不冷。&rdo;翠翠说。

赵玉香又问：&ldo;饿不饿?&rdo;

翠翠摇了摇头。

赵玉香说：&ldo;你把布包解开，里边有干粮，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吃上饭!&rdo;

翠翠打开包袱，见几个大饼子已经被雨水泡膀了，拿不成个，就流着泪水把罐头瓶抱在怀里。

外边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里边的眼睛。只有屋外的风和雨在哭诉着。

赵玉香看见翠翠目不转睛的看着罐头瓶对翠翠说：&ldo;你想你爹吧?&rdo;

翠翠说：&ldo;想!我爹现在不知怎么疼呢!&rdo;

赵玉香又说：&ldo;翠翠，你说咱俩能找到你钱姨吗?&rdo;

翠翠说：&ldo;能!一定能!&rdo;

赵玉香高兴的说：&ldo;借我孙女吉言一定能找到你钱姨，说不定明天咱就能遇到好心人呢?&rdo;

翠翠又说：&ldo;奶奶，你说我姥和我舅咋就那么坏呢?非要枪毙我爹，还抢咱家的东西?&rdo;

赵玉香说：&ldo;翠翠，咱们不能这样说话，你娘也是你姥的亲闺女呀。人没了谁不急呀，他们认为是你爹害了你娘，他们恨你爹，有道理，不能不让人家有想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