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沐歆喉头发疼,戴上墨镜,挡住了通红的眼眶。
回国时,已是治丧的第二天,灵堂里花圈哀列,烛火悲燃。吊唁亲朋,表情肃穆,恭诚鞠躬。
照片里的老人笑靥如花,像在刻意驱散这里的沉重。
温沐歆沉默迈进灵堂,迎面走来太多面孔,皆被她模糊。
只有那张黑白照片是清晰的,她望向照片,想起许多许多过去——
她的牙牙学语,她的磕磕绊绊,她的青春纠结,她的饮冰热血。
无论她做什么,老人永远在笑,慈爱包容她的一切。
眼下也是如此,照片里传递出的安详,好似在宁抚,说沐沐好咯,不要哭。
温沐歆重跪上蒲团,虔诚一叩,好,不哭。
这一跪,就是从白到黑,她滴泪未流。
亲朋渐散,温璃红着眼眶来劝,“沐沐起来吧,吃点东西”
温沐歆固执摇头,她不想走,她不想的,只是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倒去。
耳边模糊传来安瑶的声音,“温沐歆?温沐歆!”
呼唤急切焦躁,越来越清晰,温沐歆意识回魂,硬生生扒开眼睛,气若游丝,“什么”
安瑶感觉身上被冷汗浸过一遍,不敢贸然动她,“你要吓死谁”
从哀思短暂抽离,温沐歆终于感受到膝盖的火辣钻痛。她被安瑶搀扶站起,缓缓往外挪动。
她们走得很慢,温沐歆眼神掠过那些花圈挽联,胸中默读。
她脚步愕然停住,紧抓安瑶的手腕,二人视线默契落向同个花圈。
“俞清逸敬挽”
温沐歆的情绪如开闸洪水,崩溃嚎啕,千头万绪的悲伤,如海啸,让她无法抵抗。
安瑶把她紧抱,感同身受她的心痛,想给她更多的安慰。可她无能为力。那个真正能慰藉她的人,远在天边。
当晚温沐歆体力耗尽,展毅无论如何,不准她守夜,要安瑶送她回家。
她与安瑶同床共枕,二人面对面,心扉赤诚。
“瑶瑶,你说生活就会这样吗”,想念在原地踏步,平添的只有更多哀思。
温沐歆不止一次问过这个问题,安瑶每次都答得斩钉截铁,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这次,她动摇了。
如果俞清逸,就是她这辈子最爱的那个呢。如果她就是无法忘记俞清逸呢?曾经安瑶不相信,但现在,刹那间,她相信这种可能。
安瑶长叹口气,话语犹疑,“睡吧”,她按掉台灯,熄灭这栋楼最后的光源。
她们在黑暗中,意识清醒睁着眼,各自怀揣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