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后,宋菡生辰。
一大清早兰桥便抱着满满一怀抱荷花进屋,又端了一宽口白瓷盆放在桌上,小心将荷花修剪后插在瓷盆内,闻着满室清香,笑着唤醒了宋静言。
“小姐今日想梳什么发型?”兰桥握着梳子从发顶顺下:“是朝云近香髻还是元宝髻呢?近来江城好多小姐都喜朝云近香髻呢!”
多亏了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宋静言一头乌黑长发光滑柔顺,即便散乱地披在肩上都格外惊艳靓丽。
李承锦同宋芸想来已经暗生情愫,能做出背叛宋菡的事,想必也将宋菡抛之脑后了。可是……
“惊鸿髻。”镜子里的女子眉眼细致若浓墨重彩般惊艳,明明有这么好的条件,若能让李承锦那多情的浪子,再彷徨摇摆不定一番,也是不错。
兰桥虽然惊讶平日里朴素惯了的主子怎会想要梳惊鸿髻,但她向来是最听宋静言的话,便小心翼翼开始打理起来。
额前的碎发被固定在脑后,那一双水眸便更加深刻。头顶的发髻雍容华贵,为了配合发型,宋静言还用着手上仅有的工具勾勒了一番眉眼,她本是杏眼,将眼尾拉长后竟说不出的勾魂摄魄,最后又嫌不够似得,又取了红彤彤的朱砂,在眉间小心点上了一抹赤红。
“小、小姐……”兰桥大睁着眼睛,她会的形容词不多,便支支吾吾重复着:“好漂亮!”
宋静言心满意足放下朱砂盒子,换上了宋夫人为她新做的素色衣裳。
“走吧。”她牵着兰桥:“今日是我的生辰,也不知能收到什么礼物。”
宋伟清身居高位,为人向来和善谦虚,倒是有不少的同僚朋友。宴会自然是在下午,可从上午开始,宋府陆陆续续便来了好些人。
李承锦破天荒寻了好几位挚友商量了几日,最终跑遍了整个江城才寻到了几本小说孤本,又仔仔细细包着礼物,这才与好友一同前来宋府。
“李少爷来了!”管家在前门迎客,刚想接过李承锦手里的礼物,李承锦却刻意躲开:“不忙,我自己送给……菡妹。”
“哈哈哈,李兄这可是开始想着未婚妻了?”
秦尚书大人的二位公子秦文、秦武便是李承锦的好友,逮着机会便忍不住数落:“想来李兄这未婚妻定是倾国倾城,不然何以让咱光禄大夫的独子如此挂记!”
李承锦一想起那日匆匆一见宋芸,扑鼻而来的茉莉花香和那双溢满了暖意的浅色双眸,便觉心中一热,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秦文、秦武倒是第一次听到这句子,鼓掌称赞:“竟不知李兄文采又长进了,果然美人在侧,才思泉涌啊!”
李承锦一愣,这才回想起宋菡那日吟起的诗来。
“的确,长进……”他喃喃道,那小女子,竟也这等学识了。
李承锦抱着那一沓小说孤本,秦文、秦武二兄弟送上了礼物,管家登记在册后便笑着迎三人进府。
“以前倒未来过宋大人府上。”宋府上下被宋夫人打点的清新脱俗,多用花草妆点比富丽堂皇的阁楼来的清奇,秦文不断连连赞叹:“好看,等以后我娶妻立府了,我也弄这样式的。”
秦武别了别嘴:“也不知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你——”
“身为我秦文的弟弟,我若娶不到妻,你也别想着软玉温香了。”
秦武翻了个白眼:“可没说非要长兄成亲了我才能成亲的,我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即刻便要八抬大轿迎娶她过门!”
李承锦听着两位好友的斗嘴,嘴角止不住上扬。
的确,有了心仪的女子,便疯狂的想留她在身边。
她的笑,她的胆怯,她的琴声……
他还回忆着那一日的初见,袖口却被两位友人疯狂的扯着,秦文秦武瞪大双眼,结结巴巴:“那、那是谁!”
远远走来的正是盛装打扮的宋静言。
一席银灰色底襦裙看似素雅,却从肩膀处点点淡粉桃花衬着嫩嫩的绿芽开放。
零零星星的桃花沿着腰侧而下,像是一季又一季的花开沉淀了岁月的年轮一般,浓郁的红、淡然的粉、暮去的褐,纷繁的落花在裙底热烈开成一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