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含秋语气轻佻,很不严肃,和前两次见面时小心翼翼的态度完全不同,让人反感的浮夸和跋扈一直在挑衅着杜竟平的底线。
杜竟平淡淡地答:“是。”
“倪公欣赏司务的才干,想为司务牵线良缘,正好城里各府的小姐今天都在,就让我为司务引见吧。”
杜竟平道:“在下无心婚娶。”
“司务真是个怪人,正当盛年却不思女色,难道有什么隐情?”
杜竟平忍耐着脾气,“在下面容破损,不堪入目……”
一只清凉的小手贴上了他的右脸,轻轻地抚摸,“我怎么觉得,司务心里有忘不了的人?”林含秋低声问。
以痛和怜惜为底色的柔情使杜竟平的身体微微颤抖。
“是,我年少时曾有婚约。”
林含秋忽然没了笑容,悲凉的眼神一恍。杜竟平突然改变了冷漠拒绝的态度,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从前’像一条褪色的深深河流,载起他们轻轻飘荡。杜竟平以为林含秋会继续任意妄行,她却静得像风浪过后的水面,再也没有为难他。
林含秋收回手,开始挑拣一尾蒸鱼的鱼刺,细细的鱼刺像白色的微小柴薪,堆在釉色清亮的骨碟里,剩下的鱼肉完整无缺。
她把鱼肉送给他,无声地吸一口气,“这些年,我经常做一个梦,在梦里为一个人挑出鱼刺,他爱吃鱼却总是很笨,所以我学会了这么做。”
杜竟平的喉咙里像扎着一根鱼刺,上下不能,心在丝丝抽痛。
“每七日来这里一次。”她低声说,稍微停了停又改口,“不,五日。”
杜竟平惊诧地看着她。
林含秋终于抓住了他的视线,柔声道:“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我不会放弃属于我的东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她的霸道那么轻盈,像无色的梦的触手,杜竟平觉得有些陌生,却不厌恶。
被女主人抛下的几十位客人完全没有怠慢的感受,每人独享一席的豪华盛宴,菜品从深林的熊掌到深海的龙斑鱼应有尽有,夫人们忙着辨认食材都来不及,只想记住这奢侈感受以备日后津津乐道。
饭后,从京都远道而来的名茶师为大家烹煮五味洗茶,又是没听说过的新鲜事,满足地欣赏完精彩的表演后,小姐和夫人们被送到了客房里小憩。
“啊!如果每天都能这样生活真是愉快。”顾氏慵懒地靠在铺着软毛垫子的美人榻上,体会着身处奢华之中的尊贵感觉,仿佛自己的确是个身受娇宠的美人。
荷宣在另一间内室里伺候严汐清洗过手脸,换了身舒服的薄棉裙子,等严汐去向顾氏请安时,发现婶母已经呼呼大睡了。
严汐悄悄地退出去,关上门,和荷宣一起走到廊下向左右找了找,严婷说吃得太撑要在院子里走走,多久了还不见人影。
回到内室里,荷宣问严汐要不要歇歇?严汐不习惯睡在陌生的床上,让荷宣去把她的书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