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场合显然不是初回,瑶姐儿在对方进屋的时候就丢开画笔抱住了身后嫡姐,见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嚷道:“瑶儿要姐姐,瑶儿不走……”
脸颊上、双手上的墨汁,瞬时蹭到了陆思琼胸前的衣裳上。
邱妈妈急忙开口:“我的小祖宗,您怎么哪儿不去偏跑这来?瞧把二姑娘的衣衫都弄脏了,快松手,跟妈妈去锦华堂,夫人寻你用晚饭呢。”
她说着又厉色训起服侍陆思瑶的丫环来,“让你们送七姑娘去夫人处,怎么到了娇园来?夫人没瞧见姑娘,这会子正着急呢,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自作主张?”
瑶姐儿的侍婢一股脑的跪下,有大丫鬟解释:“本是去锦华堂的,可姑娘听说二姑娘回了府便闹着要见,奴婢们只得送到娇园来。”
瞧着她们战战兢兢的模样,陆思琼忍不住开口:“邱妈妈,是我接七妹妹过来的,与她们无关。
怎么,我做姐姐的,请妹妹来趟院子,都不可以?”
“二姑娘,老奴不是这个意思。”邱妈妈干笑,表情尴尬。
陆思瑾左右瞅了瞅,思量后附和道:“妈妈真是小题大做了些。姐妹间串个院子,多大点事瞧你紧张成这样。
七妹妹来找二姐,便是母亲知晓了,难道还会怪罪于你?要知道。母亲素来疼爱二姐,你这架势,不知情的见了岂非误会母亲不准七妹妹来娇园走动?”
“奴婢当然不是这么认为,四姑娘您严重了。”
邱妈妈抹了抹额上薄汗,望着正因二姑娘低哄而逐渐平静下来的陆思瑶,简直是倍感无力。
须臾,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说道:“二姑娘,这时辰不早,夫人还在锦华堂等着七姑娘一同晚膳,奴婢得把姑娘带过去。”
“知道了。”
陆思琼并未抬眸看她。自顾哄着瑶姐儿,低声劝她离开;
瑶姐儿蹭在她怀里,不情愿的嘟着嘴撒娇,陆思琼冲她耳语了几句,后者终是点头跟了邱妈妈离去。
炕上一片狼藉。陆思琼亲自收拾瑶姐儿留下的摊子,耐心十足。
陆思瑾主动上前帮忙,柔着声说道:“姐姐好生厉害,七妹妹的拗脾气,这阖府上下也就肯听你的。”
“没什么厉害的,我真心待阿瑶,哪怕她年幼。也是能感觉出来的。”
继而,她抬眸睨了眼对方,添道:“这人与人相处,不是光靠嘴皮子说的。”
陆思瑾整理的动作一滞,接着才应道:“姐姐说的是。”
陆思琼再开口:“时辰不早,我也就不虚留你了。晚些时候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呢。”
后者似还有什么要说,可欲言又止,等离开了也没道出来。
听雪跟在陆思瑾身后,只觉得跟不上主子步伐,小跑过去了匆匆问道:“姑娘。您刚怎么不说?”
“说什么,怎么说?”
陆思瑾愁恼无奈:“姨娘在父亲跟前本就不得宠,如今被发现当年偷拿了先夫人的首饰,还是父亲发现的,我刚就是开口,你觉得她能帮我?
我原想着二姐定亲在即,心情大悦会好说话些。可是听雪,我这位妹妹在她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你瞧她待七妹妹多好?
父亲嫡出的就是不一样,哪怕二姐与母亲感情不好,可她们姐妹俩亲密无间,你瞧她对瑶姐儿的袒护与心疼。我也是爹爹的女儿,但二姐从来不多看我一眼,因为什么?还不是看不起我是姨娘爬床生下来的!”
“唉,我的姑娘,您怎么又说出这种话?”
听雪急急劝道:“姨娘也真是,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可先夫人的首饰多么名贵不凡,她竟然当着侯爷的面簪戴,也难怪侯爷要动怒。
姨娘本就不得宠,如今出了这事,往后就更没指望了。侯爷若不是顾着姑娘您,也不会网开一面,如今这事没惊动老夫人,二姑娘也不知情,不如就真的算了?”
陆思瑾闻言,瞪了眼对方,斥道:“给我出主意让我来二姐这求情的是你,现在又劝我不去管姨娘,你到底让我怎么做?”
“奴婢也是为了姑娘好,姨娘早早传信让你去夫人处撇清干系,就是不想连累你。”
听雪叹息,关切道:“姑娘您置身事外,总比和姨娘一起受处罚要好。
奴婢瞅着二姑娘性子,怕也不是会轻易原谅的。当初大夫说先夫人病逝的原因,一是由于生二姑娘后元气大伤,另一方面不就是说她积郁于心,终日心神不宁导致的吗?”
陆思瑾的姨娘王氏本是陆周氏身边最为得宠的丫鬟,但趁主子有孕勾。引了德安侯,等到有了身子才说,对当时的陆周氏来说无疑是个打击。
可陆周氏顾全丈夫血脉,愣是压下那份怒火留下了她,只是王姨娘做出这种事,也怨不得旁人不待见她们母女。
陆思瑾亦是个通透的人,表情沉重着沉默许久,最后却仍是未替自己姨娘返身回娇园求情。
她听从了听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