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回头扫了身后的侍从一眼,脸上带着两分沉郁神色似笑非笑。
&ldo;属下不是这个意思。&rdo;
&ldo;连枫,谁都能动,老师不能。&rdo;
李琰站在台阶下面负手而立,微风一动,从枝缝叶隙中漏下的日光,落在小郡王的眼里碎成了星子,恰到好处地点染了他的英朗侧颜。
半晌,只听得一声叹息,映上李琰眼底的落寞。
&ldo;如果锦锦还在的话,不会希望她的父亲受苦。&rdo;
连枫闻言抬头,蹙着眉头对他犹豫不决道,&ldo;那您该怎么向弘亲王那边交代呢?&rdo;
&ldo;大哥那边……只能将功补过了。&rdo;李琰思及至此,凤眸之中精光一闪,单手拍上连枫的肩膀,吩咐他备车,&ldo;走,咱们现在去会会余家那位大老板。&rdo;
是时日光正好,草芳树翠,雏鸟清啼,许家大院里的仙客来开得红煞了人。
从马车上匆忙下地的许贵勤,撩起袍子迈进门槛,带着贵客的口信赶到家里去请余池。
许氏吃过午饭就挎着大竹篮到市集上沽酒去了,内厅的门大敞着,躲在里屋的一对露水鸳鸯丝毫不懂得避嫌,调笑声一直飘到了院子里。
许贵勤走进来,看到余池正在许家厢房跟银奴嬉闹。桌上歪着酒壶菜碟,地上糟蹋了一大摊的蜜饯果皮。放浪纨绔搂着娇人儿的粉颈卧在香妃塌上笑声敞亮,快活似神仙。
许贵勤瞧见他二人衣衫不整的模样,匆忙低下头,目不斜视道,&ldo;大爷,上回那位陪同钱老板到咱们酒楼来的官家公子,这会儿又找上门了。&rdo;
余池因许贵勤跟银奴有着内亲关系,并不把他当外人,略把薄毯往身上拉了拉后,懒洋洋地向他开口问道,&ldo;那官家公子可是一个人来的?&rdo;
&ldo;只带了一个侍从随行,再无其他人陪同到场。&rdo;许贵勤想了想,继续往下补充道,&ldo;也不曾点明今儿个找大爷有什么事,只差我速来传信,邀您到酒楼雅厢一见。&rdo;
&ldo;这些权贵们就爱搞这种虚头巴脑的排场,跟他们打交道可是叫我心累。&rdo;余池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却麻利地掀开了身上的薄毯,开始往脚上套靴子,显然是准备过去见客了。
许贵勤见此情景心里有了数,低着头反手把门带上出去了。
&ldo;大爷每回过来,但凡碰上这扰人的事情,可都不得心中尽兴,我也替您犯愁呢。&rdo;银奴抬手理了理蓬松的鬓发,从床上直起了身子。
&ldo;可不是吗。&rdo;余池不甚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整了整头上的发冠,对她由衷说道,&ldo;趁着这几年势头好,我需得赶紧把生意往大了做,也省的成日家的跟在这些祖宗后面屁颠屁颠地跑。&rdo;
银奴听了他的话吃吃一笑,披上外衣起身替他系扣子,纤纤玉指软白滑腻,貌似不经意地从余池的脖子上蹭过,樱唇轻启道,&ldo;预先给大爷通个信,晚上我给您留门,可别给忙忘了。&rdo;
&ldo;你这妮子可是越发长进了,一开口就直接给我下通牒。&rdo;余池伸手捏了捏银奴的粉颊,随后乜着眼睛在她的细腰上狠狠揉了一把,把人压在床柱上暧昧说道。
银奴被他闹得身上吃痛,眼中却不敢流露出不快,转而迎上了一脸俏笑,娇生惯气地揽着他的手臂嗔道,&ldo;真真儿是冤枉极了,我这不是心里想着大爷,才盼着您日日留宿的吗?&rdo;
话说完,她故作憨态地觑了余池一眼,挑着细长的眉梢,嘴里疑虑道,&ldo;莫非大爷近来又觅得了哪个娇俏新人,赶着晚上跑过去给人家献殷勤吗?&rdo;
&ldo;如今我被你个小狐狸精给绊着腿,哪还有那闲工夫去别处过夜。&rdo;余池伸手抬起她的一条玉臂,作势要往上面咬,银奴应了他的景,故作受惊模样,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娇声告饶。
许贵勤候在内厅里面,听着厢房传出来的热闹动静,脸上有些尴尬,忙走到外面避得远远的。
而余池掐着时间跟银奴没羞没臊地哄闹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跟在许贵勤后面走了。
挂在马车上的银铃响得叮咚清脆,银奴站在窗前目送他二人离去,随后掩上房门,悄悄从摆放首饰的锦盒夹层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倒出来一粒泛着甜腻香气的褐色药丸,直接捂到嘴里干咽了下去。
一阵急赶后,马车停在余家酒楼大门前,余池提着袍角匆匆跳了下来,疾步向二楼雅厢奔去。
屋里的华贵公子正耐心地坐在桌前等他,站在身后的随侍看到他来了,脚不沾地地走到外面替他二人望风去了。
&ldo;余某待客不周,让公子久等了,实在抱歉。&rdo;余池言辞恳切地向他拱了拱手,内心实则毫无愧疚,只图把个表面文章做得相当体面。
&ldo;无妨。&rdo;
李琰冲他淡淡一点头,抬手往面前的两只杯子里各斟了一杯酒,而后把当中的一杯轻轻搁到了余池的碗箸边。
这番主动示好叫余池感到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把小瓷杯握在手里含蓄说道,&ldo;既然公子客气,那余某就却之不恭了。&rdo;
说罢,余池凑上杯沿轻轻抿了一口酒,表情十分庄重,仿佛李琰用瑶台桌上的金杯给他倒了一盏玉露琼浆。
李琰见状无声一笑,暗道这俗夫挺有几分乖觉,倘若日后使唤起来倒也叫人方便。想到这里,他活络了一下脑子,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ldo;我听闻你户上的旧时基业是以田舍发的家,祖辈还曾出过监农,只后来随了商贾大流这才转了生意方向,不知可有此事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