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定定地看他,&ldo;不要对我撒谎。&rdo;裴子墨的脸隐在昏暗的灯光下,他避开丁辰灼灼的视线,&ldo;我没有骗你。&rdo;丁辰盈盈一笑,&ldo;那你去吧。&rdo;裴子墨吻了吻她的额头,&ldo;对不起,不能陪你了。&rdo;&ldo;没关系,工作要紧,你小心开车。&rdo;裴子墨为再一次欺骗丁辰而懊丧不已,他给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因为不想让丁辰猜疑,不想让她伤心难过。他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回。几乎在敲门的那一刻,于筝就开了门,就好像她一直站在那里等他。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勉强一笑,人歪歪斜斜的,随时都会倒下。裴子墨忙搀扶住她,&ldo;我送你去医院。&rdo;于筝倔强道:&ldo;我不去。&rdo;手探过她的额头,烫得骇人,裴子墨决然道:&ldo;你必须去。&rdo;&ldo;你别管我。&rdo;于筝用尽力气吼道。裴子墨凉凉地道:&ldo;要不是你发短信过来,你以为我想管你么。&rdo;于筝气得全身发抖,&ldo;你走,你既然这么讨厌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rdo;她把裴子墨往外推,脚步踉跄,差点跌倒。裴子墨在心底长长叹气,&ldo;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犟。&rdo;于筝紧咬着唇,神情楚楚可怜。&ldo;我陪你去看医生。&rdo;裴子墨放缓了语气。&ldo;我不要去医院。&rdo;于筝坚持。裴子墨顿感力不从心,&ldo;那你想怎样?&rdo;于筝静默了会,道:&ldo;抽屉里有药。&rdo;&ldo;我拿给你。&rdo;裴子墨找到一盒康泰克,按照说明书规定的剂量给她服下。&ldo;现在,你去床上躺着。&rdo;于筝站着没动。裴子墨也不动。于筝头重脚轻,身子发软,终于拗不过他,往卧房走去,没走几步,腿脚发颤,斜斜地倚着门喘息。裴子墨只得抱她上床,于筝一直圆睁着大眼盯着他。他去给她找厚被子,替她倒水,拿冰袋,走到哪里,于筝的视线便跟到哪里。裴子墨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故作轻松,&ldo;你睡一会,我不会偷拿你的东西的。&rdo;于筝目光幽幽:&ldo;我怕一闭眼,你就不见了。&rdo;裴子墨心底五味陈杂,当初是她罔顾多年感情离开他,他为了忘记于筝而同丁辰结婚,现在这样纠缠不放,又是何苦。&ldo;子墨,我想回到你身边。&rdo;她说。&ldo;晚了。&rdo;裴子墨语声低沉。&ldo;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对么?&rdo;她眸色蓦地一沉。裴子墨声音有些冷淡,&ldo;这不是原谅的问题,是我不可能放弃丁辰。&rdo;&ldo;她哪里比我好?&rdo;于筝歇斯底里道。&ldo;也许她哪里都比不上你,但她比你忠诚。&rdo;明知不该,裴子墨还是忍不住出言讥讽。于筝怒极反笑,&ldo;你口口声声说不恨我,可你却在翻旧账。你扪心自问,你不在意我的话,为何还对往事念念不忘。&rdo;裴子墨怔住,他拿言语刺激她,是否因为自己仍旧在意。他不愿复合,是否因为于筝曾经的背叛。于筝忽而失声痛哭,&ldo;子墨,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你。&rdo;她这辈子从未如此卑微过,她只不过想要找回那份失落已久的爱情,她何错之有。裴子墨是她的,一直都是。裴子墨难免百感交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把哭成泪人的于筝搂在怀里,&ldo;你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rdo;&ldo;我把身体养好你就会要我么?&rdo;于筝心头重新燃起希望。裴子墨只是沉默不语。于筝索性豁出去了,她一把扯开睡衣。裴子墨立即闭上眼,&ldo;你不穿好衣服,我马上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rdo;于筝抓起裴子墨的手,放在自己裸露的背脊上,&ldo;子墨,你睁开眼看我。&rdo;裴子墨坚定地摇头。慢慢地,他感觉到手感不对。原本该是娇嫩柔滑的肌肤,竟有道道疤痕。他一睁眼,大吃一惊。于筝前胸和后背伤痕累累,有割伤、烫伤、甚至还有鞭挞过的痕迹。她捂着脸,泣不成声,&ldo;子墨,我很后悔离开你,他们不是人,他们根本不是人。&rdo;裴子墨眼中掠过震惊和痛心,久久言语无能。过得半晌才道:&ldo;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报警?&rdo;于筝拼命摇头,泪水连连,&ldo;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生在福中不知福,惩罚我离开了你。&rdo;裴子墨紧拥住她,&ldo;你慢慢说。&rdo;&ldo;他把我骗去加拿大,到了那儿,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有老婆的。他让我做他的情妇,一开始他对我还算不错,但后来我们的事被他老婆发现了,他们两夫妻就联合起来虐待我,拿烟头烫我,用小刀割我的皮肤,有时还用鞭子抽我。&rdo;于筝情绪激动,几度哽咽。&ldo;我在那人生地不熟,只能忍受。&rdo;于筝断断续续地道:&ldo;去年,他在外面又有了新的目标,他老婆一怒之下和他起了剧烈冲突,两人皆伤重不治,我才得以重获自由。&rdo;说到最后,她泪流满面,几近崩溃。裴子墨此刻心情十分复杂,他一直以为于筝舍他而去,是因为有更好的选择,从没想过,她吃了那么多苦。她表面光鲜,笑脸迎人,心上却早已千疮百孔。于筝扑进他怀里,&ldo;子墨,我好害怕,回国这么久我还是天天做噩梦,梦见他们凶神恶煞地再次出现在我面前。&rdo;裴子墨心下动容,他爱怜地抚过她身上道道伤痕,&ldo;不会了,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rdo;&ldo;我知道我再也配不上你,可我不甘心,我还是很爱你,我还抱有奢望,我还想和你在一起。&rdo;于筝声泪俱下,&ldo;子墨,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rdo;裴子墨对她的遭遇又怜又痛,但他还是不可能因此而胡乱答应她些什么。见她的脸已哭花,调匀了呼吸,&ldo;我去拿毛巾给你擦脸。&rdo;于筝羞愤交加,无论她如何努力,裴子墨仍旧不上钩,她唯有使出最后一招。裴子墨绞了热毛巾进来,于筝正准备下床,她脚在地上划拉几下,艰难地穿上拖鞋。&ldo;你怎么起来了?想拿什么,我帮你。&rdo;裴子墨忙道。&ldo;我想喝水。&rdo;于筝声音软绵绵的,刚才的一番哭诉使身体透支了太多体力,要站稳有些力不从心。裴子墨上前刚巧接住她绵软虚弱的身躯,于筝眼神茫然,全身疲软无力,将重量全压在他身上。裴子墨费力地把她弄上床,&ldo;你躺着,我去倒水。&rdo;于筝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小纸袋,迅速塞到枕头底下。裴子墨端了杯开水给她,于筝故意撇一撇嘴角,&ldo;我习惯了用那个天蓝色的水杯。&rdo;&ldo;病人最大。&rdo;裴子墨刮了刮她的鼻尖。趁着他出去重新接水,于筝毫不犹豫地将纸包里的安眠药下在杯子里。裴子墨将蓝色的水杯递给她,体贴道:&ldo;小心烫。&rdo;&ldo;嗯,&rdo;于筝啜了一小口,轻道:&ldo;那杯你喝了吧。&rdo;裴子墨不疑有他,加上他忙活了一整晚确实口干舌燥,不客气地一饮而尽。于筝默默观察他的脸色,嘴角浮上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等到裴子墨眯起眼不住打哈欠时,她不失时机地投入他的怀抱,毫不犹豫地咬上他的唇,使之沉睡前一秒定格于相拥亲吻的画面。紧接着于筝故技重施,关掉裴子墨的手机。即便没有发生什么,有这夜不归宿的一夜,也足够她成事了。丁辰原本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裴子墨,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等她一觉醒来,腰酸背疼,瞥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两点,但裴子墨未归。她不免有些担心。心不在焉地翻了会杂志,她决定给裴子墨打电话。就算再忙再辛苦,交待几句的时间总该有吧。出乎意料的是,裴子墨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丁辰脸上浅淡的笑容顿时敛去,不能怪她小心眼,任谁摊上这档子事心里都不会舒服,何况裴子墨还有过&ldo;前科&rdo;。她在手机电话本里调出鸿祈国际的号码,直接拨裴子墨的座机号,无人接听。丁辰微微苦笑,带着萧索的凉意,眉间夹杂淡愁几许,心脏紧缩成一团。她望着大幅结婚照上裴子墨绚烂的笑脸,突然感觉这个人很陌生。丁辰垂下眼眸,面部没有表情,似在隐忍,又仿佛犹豫不决。她该相信裴子墨的话,而非自己没有证据的猜测,不是么?无条件的相信他,她才有勇气继续这段婚姻。可随之另一种可能性同样令她的心揪紧。丁辰无法干等下去,换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出门。车库保安诧异:&ldo;您这么晚还出去?&rdo;又自作聪明地回答:&ldo;想必是裴先生又喝醉了,您去接他。&rdo;丁辰只是淡淡而笑。她缓慢开车,沿途注意对面车道,生怕同裴子墨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