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何猛瞧见外头的天色,想起何太后和他说的那些话。要是真的将惠娘嫁给京兆王……那才是毁了一生。
何猛打了个冷战,他一把掀开车廉,对着外头的车夫说道,“去尚书右仆射府上!”
平常说亲,都是各家的主母互相去相看打听,觉得差不多了才让各自的阿爷去商量。
可是如今豆卢氏负气回了娘家,一切就靠他上了。
当何家和尚书右仆射家结亲的事窜出来,平城里的勋贵人家只是面上做做样子送来几分贺礼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尚书右仆射出自贺赖氏,是鲜卑大姓之一,何家还算是高攀了。何况定下来的只是幼子。鲜卑人和汉人一样,继承家业和财产的是长子,家中的事和幼子也没太大的关系。幼子新妇在家中也不怎么受到重视。
何猛为了女儿能够和莫那缕的小儿子能定下来,自己上门被人灌了一肚子的酒,差点没在门口给吐出来,如今事情定下来,豆卢氏从娘家回来了。
夫妻这么多年,豆卢氏的脾气何猛是知道的,他听到妻子的车来了,自己去接。豆卢氏不用侍女搀扶,自己从车上跳下来大步走到丈夫面前,开口即使质问,“惠娘是怎么回事?这么突然间惠娘就和贺赖家的小子定下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何猛不想和妻子在外面说这件事,握住妻子的手腕就往堂上去。
“别动手动脚的。”豆卢氏一把甩开何猛的手。
何猛抿了抿唇,没说甚么。到了屋内,让伺候的侍女还有家人全部退下,拉上了门。
“说吧,这到底是这么一回事?你难道不知道惠娘日后可能有大出息?”豆卢氏说到这个就来火,何猛来这一招,将她原本的打算全部破坏了干净,火烧火燎的跑回来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女儿这么和人定下来了,和宫廷基本上就绝了关系了。
“你以前老是和惠娘说陛下的好处,惠娘年纪这么大,你说甚么就是甚么,如今她对天子起了心思的事都被东宫知晓了,东宫说惠娘的性子正好可以压一压京兆王。”
“甚?!”听到京兆王三个字,豆卢氏好似屁股下的席子按了刺似的跳起来,“京兆王?!”
“是啊,京兆王!”何猛提起这个对妻子也有埋怨了,“你好好的和她说那个作甚么?又不是不知道太皇太后是个甚么性子!”
“那又怎么样?太皇太后也不能将天下的便宜都占了去啊。”说起这个豆卢氏还觉得委屈。
“可是太皇太后一句话,就能让惠娘一辈子都毁了,而且不是要惠娘的命,要她活受!”何猛说起来捶胸顿足,“不这样,还有哪样?”
他特意跳过莫那缕的长子和前头几个儿子,单单挑了幼子,就是觉得幼子新妇自家女儿能够担任,而且身上胆子也轻,前头好几个兄长,不管有什么样的事都有人担责,不会落到小夫妻身上来。
“如今只是定下,也不是马上就成昏,他家里还有儿子还没有成婚呢。”
等到真的嫁过去恐怕也要一段时间。
“……”豆卢氏听了何猛的这些话,原本的怒容也一点点的收回去,“难道……惠娘只能这样了?”
“不这样还能如何?”何猛长叹,抢在太皇太后还没有真的和何家提起这件事之前,将事情定下,就算是太皇太后也不能逼着臣女退婚,“难道你还真的想要惠娘嫁给京兆王?”
“惠娘是我十月怀胎生的,难道我还把她往火坑里推?”豆卢氏红着眼答道。
太皇太后平日里不怎么对何家人搭理,可如今一问起来,就让何家人心惊胆战。
“……罢了。”豆卢氏带着哭音嚷了一句,“也是惠娘没遇上好时候。”
豆卢氏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真的见着亲生女儿被京兆王糟蹋。还能怎样呢。
何惠听到这个消息,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以头抢地,可是一家子人都盯紧了她。生怕她闹出甚么事来,何猛知道自己妻子是一根筋全在皇帝那里,要是让豆卢氏去劝女儿,恐怕没事都要被劝出事情来。
所以他让来的都是何家的女性长辈,辈分上压得住,女儿不听也得听。
何惠哭了好几日,不过她才十二岁,嘴上是拼不得那些年长的婶婶们,过了半个月就将人说的直点头,也不哭了。
也没有人能够天天哭的,小女儿家家的那点小心思还不足够哭上那么多天。嚎啕了几日,就挤不出眼泪了,只觉得困和饿,由着一群婶婶和她说天下男人到处都是,这个不行还有那个。
小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灌了一耳朵,晕乎乎的倒是安静下来了。
何猛吊着胆子等太皇太后提起何惠和京兆王的事,可是东宫好似不记得自己提过那回事一样,完全没有后文了。
何家和贺赖家已经是定好了,想要改变,除非是出了事故,或者是男方被查出什么德行有亏的事,不然就等着礼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