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兵跑向他,&ldo;司令官!您哪里被击中了?&rdo;
他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低头瞧瞧自己,意识到是伯沙瑞溅在他身上的血吸引了她的注意。&ldo;不是我。是军士。&rdo;他徒劳地想擦掉正在变冷的血凝块。
医务兵跪在伯沙瑞身边,&ldo;发生了什么事?是事故吗?&rdo;
迈尔斯抬头看看埃蕾娜站的地方,她只是站着,用手臂环抱着自己,似乎她很冷。只有她的眼睛在动,来来回回扫视着,从军士扭曲的尸体到埃斯科巴人冷酷无情的笔直身形。来来回回。没有停歇。
他的嘴僵硬着。他凭意志动着嘴唇说:&ldo;一场事故。他正在清洁武器。针弹枪设置在了自动连射挡上。&rdo;这是三个事实中确实存在的两个事实。
埃斯科巴女人的嘴带着无言的胜利和放松弯曲了。她以为我已经认可了她的裁决,迈尔斯意识到。原谅我……
医务兵用掌上扫描仪照了照伯沙瑞的胸,摇摇头,&ldo;嚯。太糟了。&rdo;
突然,迈尔斯心中升起一个希望,&ldo;低温箱‐‐它们的情况如何?&rdo;
&ldo;都满了,长官,在反击战后。&rdo;
&ldo;在你对伤员进行检伤分类时,你如何‐‐如何选择&rdo;
&ldo;受伤程度最小的人最有希望救活。他们是首选。敌人是最后考虑的,除非情报部门需要。&rdo;
&ldo;你估计这伤势怎么样?&rdo;
&ldo;比我已经放进低温箱的人都要糟,除了两个人&rdo;
&ldo;哪两个?&rdo;
&ldo;两个腾格船长的人。您要我清一个出来吗?&rdo;
迈尔斯顿住了,搜索着埃蕾娜的脸。她正凝视着伯沙瑞的尸体,好像那是个陌生人,只不过贴了张她父亲的脸,而现在他突然摘下了假面具。她那犹如深邃洞窟般的褐色眼眸像两座坟墓,一座给了伯沙瑞,一座给了迈尔斯自己。
&ldo;他讨厌寒冷。&rdo;他最后喃喃地说,&ldo;就‐‐放在停尸棺里。&rdo;
&ldo;是,长官。&rdo;医务兵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梅休慢慢靠近,迷茫、忧悒地看着死者的脸。&ldo;我很难过,大人。我刚开始有些喜欢他了‐‐在一些古怪的方面。&rdo;
&ldo;是的。谢谢你。走吧。&rdo;迈尔斯抬头看着埃斯科巴女人,&ldo;走吧。&rdo;他低声说。
埃蕾娜在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之间转来转去,像个被囚禁的生物刚刚惊诧地发觉冰冷的铁栏杆烤焦了自己的身体一样。&ldo;妈妈?&rdo;她用非常小的声音说‐‐轻的简直不像是从她自己嘴里发出的。
&ldo;你别靠近我。&rdo;埃斯科巴女人脸色苍白,低沉地朝她吼道,&ldo;离我远点。&rdo;她厌恶地看了埃蕾娜一眼,鄙视的目光像是打在埃蕾娜脸上的一巴掌,随即女人离开了。 &ldo;&ldo;呣。&rdo;阿狄说,&ldo;也许你该出去找个地方坐下,埃蕾娜。我给你拿杯、拿杯水或别的什么。&rdo;他焦虑地拽着她,&ldo;好了,我们走吧,这才是好姑娘。&rdo;
她任由自己被牵着走,最后又回过头望了一眼。她的神情让迈尔斯联想到遭受轰炸而无家可归的人。
迈尔斯为他的第一个臣下守灵,并等着医务兵回来。面对如此剧烈的变故,心中是那么害怕、不习惯。过去他总是让军士为他操心。他抚摸着伯沙瑞的脸。在迈尔斯的指尖下,他那刮过胡子的下巴很粗糙。
&ldo;我现在该干什么,军十?&rdo;
第十六章
连续三天,他都没掉一滴泪,他担心自己以后都哭不出来了。到第三条晚上,迈尔斯独自躺在床上,就像突然发作的、令人恐惧的、无法控制的风暴,他不能遏止地哭了好几个小时。迈尔斯以为这只是种感情宣泄,但接下来的每晚都是如此,随后他开始担心自己没法停下来了。现在他的胃总是疼,特别是吃过饭后,所以他几乎很少碰饭菜。他削瘦的身体更加单薄了,都瘦的皮包骨了。
这些天仿佛是笼罩在灰色迷雾下度过的。一张张面孔‐‐熟悉的和不熟悉的‐‐跑来寻求他的指示,他的回答都是永恒不变,简单的一句话‐‐&ldo;你自己看着办。&rdo;埃蕾娜根本没和他讲过话。一想到她正在巴兹的怀中寻找慰籍,他就很不安。他偷偷摸摸、焦虑地观察她。但她似乎没去任何地方寻求安慰。
在一场松散无序、毫无结果的登达立成员会议后,阿狄&iddot;梅休把迈尔斯拉到一边。整个会议中间,迈尔斯一直沉默不语地坐在桌首。当他的军官们像青蛙一样无意义地嘎嘎乱叫时,他一直在研究自己的手。
&ldo;天晓得。&rdo;阿狄小声说,&ldo;对于如何当军官我知道得不多。&rdo;他恼怒地吸口气,&ldo;但我知道您不能像这样让两百甚至更多人和您一起身陷险境,逼得大家个个神经紧张。&rdo;
&ldo;你是对的。&rdo;迈尔斯咆哮着回答他,&ldo;你知道的的确不多。&rdo;
他跺着脚离开了,艰难地走回船舱,但心里明白梅休的抱怨并没错。在他又想呕吐时,他及时进入房间,猛地关上舱门‐‐这是这星期第四次偷偷地呕吐,也是伯沙瑞死后的第二次呕吐,而要果断治疗恶心的办法就是少说废话,立即着手开始工作,以及好好躺在床上睡上六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