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要起身离开,却被四阿哥的手拉住。
回头一看,他仍旧昏迷,小脸烧的通红,手也是滚烫滚烫的。
“额娘……不要抛下禛儿一个人……额娘……”
睡梦中,这孩子的眼角也流下泪来,他才只有六岁,或许她太苛刻了些,小孩子找母亲都是人之常情。就是她小时候,生了病,师父也是彻夜陪着她。
“姑娘,奴才还叫人过来吗?”
清舒不耐烦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在床边坐下,挥挥手:“算了,不用让他们来了,药和姜汤水都要熬着,过几个时辰就给他喝下去,你也下去吧。”
“不……奴才在这陪着姑娘,只有姑娘一个人,奴才总不大放心。”
碧含了解清舒的脾气,生怕她一个伺候不好这皇子阿哥,到时候被康熙问罪,打定主意也要留在这儿,帮把手,免得四阿哥出什么意外。这个年头,孩子不好养活,就算是皇家的阿哥格格们也是如此,一个小小的发热,没准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听到小太监在门外低声说话:“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你们主子呢?”
“回主子爷话,清姑娘在里面照顾四阿哥呢。”
碧含有点手足无措:“姑娘,主子爷来了,您……”
“不用管他,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尽管清舒这么说,等康熙带着梁九功进了屋子的时候,碧含老老实实的跪下请安,然后和梁九功一起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清舒坐在床榻边,四阿哥的手还紧紧的攥着她的,她不能动,除了时不时摸摸四阿哥的额头,看有没有汗意外,就是给四阿哥掖被角,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站在身后的康熙。
屋子中太过静,静的只能听见四阿哥躺在床上粗重的呼吸声。
康熙有点尴尬,他在别的嫔妃那儿从没经历过这种尴尬,张了张嘴,想要说出口的话却不知怎的完全被憋在肚子里。
从那披散着一头长发的背影,视线转移到床榻旁边的梳妆台上,梳妆台上有半罐开了盖子的胭脂,明显是因为常年无人使用,挥发了半罐。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盒子,盖子也是打开的。
康熙细细一看,就看出那里面全是他送的各种精巧豪华的首饰。有点翠镶宝石的步摇,种水极好的柿子红玛瑙手串,羊脂玉雕刻的一朵小小牡丹花,花心处还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还有不值钱,却漆的极为精致的檀木梳,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然而这么多年来,从没见她带过用过。
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女人的?因为她展示出了与别的后宫女子的不同?还是她慢慢变得如同傲雪红梅般的倾城容颜?
康熙想了想,已经不得而知,他想要得到她,这个念头到现在竟然已经成了一个执念。
就是这个女人让他尝到求而不得的苦涩滋味。
踱步过去,拿起那朵雕刻的精致的羊脂白玉牡丹花的簪子,刚想带到清舒头上,却发现,她长及脚踝的青丝,只用一条手绢松松散散的束起来,垂在脑后,显示着与主人性格完全不同的柔顺姿态。
她只穿了一袭淡黄的衫子,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她专注的看着四阿哥,从康熙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她白皙的能看见青筋的手腕和小巧精致的下巴。
她总是这般素净,连一点胭脂螺黛都不肯用,脊背却是一直挺直的,就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倔强,无论如何都不肯和软一下,示弱一下。
“我送你的这些首饰,你怎么都不带?”
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这句话,康熙也不由得一愣,他已经二十五岁了,从登基到现在,经历了许多事,历练的如同老油条一般洞察人心。就像后宫的嫔妃争斗,他何尝不知?前朝索额图和明珠已经隐隐有了两党的趋势,佟国维自成一派,这那一派不是他扶持起来的,目的就是制衡。同样后宫也是如此。
若他想说好话哄个嫔妃开心,必定没有办不成的。
然而清舒却不是他的嫔妃。
面前的人不答话,康熙越发觉得窘迫,办了个椅子在清舒身旁坐下:“你这样不理我,折磨我本也应该,可是就算是死刑犯杀头前也有辩解的机会,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让我说,就判我死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