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泽忠战死并没有给这片战场带来任何的波澜,官军仍然饱含着杀戮的热情,分成一个个小集团,有条不紊的对剩下的叛军执行着歼灭的程序。
而此时,叛军的高层中,闫泽忠已经战死;而卫籍、代宁以及赵文瑄,此时更是不知下落,不明生死。而其他的叛军高层,这个时候也都是死得死,降得降,逃得逃。
本来就是措手不及,加上早就士气动摇,精力疲劳之极,此时连最起码的统一指挥都失去了。这样的重重打击,即便是百战精锐,也难以经受。更何况这些不过只是被鼓动起来的叛军士卒呢。
这可真是应了兵败如山倒这句话,一个个叛军士兵,哭爹喊娘,狼奔狗窜,只恨自己不能多生两条腿。整个叛军的大营原本占地极广,但是此时却是一片火海。如果从天空向下看,蔚为壮观,让人心潮澎湃。只是,这不过只是一场杀戮、血腥的盛宴,火光照亮了天空,绽放的是毁灭之光,虽然这黑暗中炽烈的火光,美丽的让人心颤。
而此时,在大营向东不过五里远的地方,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上,正有一名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他坐下的马匹此时一直在呼呼地喘着粗气,至于男子本人,脸上全是被烟火熏得一片灰,一片黑的,可谓是狼狈之极。这名男子,正是帝国原景怀府府主,现在自称“平天大将军”的叛军首脑,卫籍。
他双眼通红,眼神呆滞,看着身后自己的大营,自己的大军。仅仅一个晚上之前,他还拥有良臣骁将若干,部下士卒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虽然之前连遭挫败,但是上自他卫籍,下到军中伙夫,没有人会相信己方会战败。而在数天之前,自己手握数万大军,一战全歼慕容复主力数万,攻克琦原,兵锋直指略阳。一时间,可谓是风头无二,所有人都相信自己将会在他的带领下,干出一番大事业来。如果继续把时间向回推呢?景怀刚刚起兵,除了有数几人冥顽不灵,所有人都没有反对他的决定。众望所归,人心所向,真的是那个时候卫籍本人的真实写照。而景怀军本身,在经过他十年苦心经营,早已打造出数万装备精良,纪律严明的铁血之师。而且刚起事后的一连串胜利,更是让他坚信,自己手下这支劲旅,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足以称得上百战雄师的称号。
但是现在,所有的辉煌都成了过眼云烟,所有的繁华都不过是昙花一现。此时即便是他,都不得不承认,天下共主、万古同尊的宏伟志向,已然成为了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此战之下,自己最为精锐的数万人马损失殆尽,虽然还有景怀、还有琦原可以据守,但是现实却不断地提醒他想要守住的可能性是多么的低微。
到了这一步,即便卫籍再骄狂,也明白自己大势已去的现实,虽然不甘,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当然,他还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又因为什么,让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更是如此之惨。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更是败在了一个年轻到足以做自己儿子的人手上,而且还是体无完肤的那种惨败。这让从来不相信年轻俊杰的他情何以堪,更是让他不禁回想起来,当初自己拒绝了一名年轻人投效的请求后,临行前那铿锵有力的自信话语。
“大将军若是听我,天下之大,至少可坐拥一省之地;可是既然有胆造反,却不敢听我,可惜,可笑,可叹!”
现在回想起来,那名年轻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年龄,亦或者对自己的自信,几乎与自己这几天的对手如出一辙。
尽管此时卫籍或许也知道了自己即将败亡的事情,但是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风范。所以脑子里虽然思绪奔腾,后悔不已,但是却始终不停息的催动着早就累得不行的坐骑,试图逃出生天。毕竟,大势虽然已去,但是活着就是资本,不是吗?
可惜,申天宁,更准确的说,褚维并不愿意满足卫籍这个小小的愿望。
褚维在选择截击地点时,可谓是煞费苦心。他并没有听从部下的建议,选择从大坪乡直达琦原的官道,而是专门找了几个熟悉地形的本地村民,找了一条几乎没几个人知道的小路等候。
当他做了这个决定后,遭到了所有部下的强烈反对。尤其是当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远处叛军大营传来的阵阵火光时,更加对褚维的这个决定难以理解。
只是,尽管部下抱怨不断,褚维却始终坚持自己的判断,也没有一丝向部下解释的意思。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此时他们来到这里已经足足一个多时辰了,眼看着大营那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小,褚维这边都知道了那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可是自己这边别说叛军了,就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此时,除了褚维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外,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在盘算着回去后一旦上头怪罪下来,怎么才能推卸干净责任。
“报,将军,前面来了一个人,单人单骑,似乎是叛军人物!”一名士卒急促的跑到褚维身前,小声禀报道。
褚维一听见,马上就来了精神,拽住士卒连声问道:“只有一个人,你可确定?”
士卒用一副万分肯定的样子答道:“千真万确!”
“哈哈!”褚维突然一阵欣喜若狂的大笑声,喜形于色,难以自禁:“活该我老褚今天立大功啊!全体准备,此人不能伤了一根汗毛,必须活捉,要是因为谁的疏忽跑了,阵前处斩,本将绝不会半点仁慈!”
部下都是暗暗腹诽,心想着褚维是不是得了失心疯了。不过来了一个人而已,至于这么激动吗?这样的大战,一个没抓着,全无收获和只是抓一个人有什么区别?
众将虽然心里写满了不乐意,但是行动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毕竟,褚维在整个略阳守军中,实际上是颇有名气的。当然,他的名气大多不是什么好名声:顶撞上司,质疑主帅,阵前杀降,凡此等等,不胜枚举。因而,虽然褚维实际上在略阳算得上是少壮派将领中难得的人才,但是却始终不被人喜欢,慕容复上次出征也没有带上他。不过,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褚维也因此算是逃过了一劫。
褚维看见众将的神态,知道在大家都在想什么,于是不紧不慢的开口简单说道:“大家都放心,这名来者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抓他一个,足以抵得上抓成千上万的叛军士卒!“
“难不成,还真能让我们撞了大运,一晚上一个人都没有,刚来一个,就是卫籍?“一名部下很是不服气的小声嘟囔道。
“你还是很聪明的嘛,老任!“说着说着,褚维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嘿嘿笑了起来,神态得意之极,夜色笼罩下,让看着他的众将都禁不住心里发毛。
主将有令,无论愿不愿意,都必须遵守。毕竟,无论何时,军队都不是一个讲究民主的地方。令行禁止,惟命是从才是军队的最真实写照。故而,褚维这两千人马还是摆开了阵势,做好了准备。
渐渐地,一道模糊的人影逐渐进入了褚维等人的视线。夜色之下,也看不清楚衣着相貌,但是褚维仍然是一脸笃定,大声喊道:“卫大将军,褚维在此等你多时了!“
卫籍已经连着几天几夜都没有真正睡过一个好觉了,再加上现在心情纷乱复杂,近乎绝望,更是昏昏欲睡,精神萎靡之极。听见对面突然传来的声音,猛地一个激灵,连忙向前看去。黑暗中仿佛望不到头的严阵以待的官军顿时撞入眼帘。
此时,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但是毕竟久为上位者,气度还是有的,镇静自若的回答道:“可是申天宁派你来这里的?“
褚维哈哈大笑,肯定地点点头:“不错,正是申将军让我来此。说实话,卫大将军让我真是一阵好等啊。”
“你们怎么知道,本帅就一定走这里?”卫籍此时面色苍白,但是身子却挺立如松,语气平和,宛若和老友聊天。
褚维笑眯眯地答道:“当然不知道了!我老褚也是靠猜得啊,反正这条路平常很少人走,像你这样权倾天下的‘平天’大将军,当然不屑于和一班子残兵败将挤一条路了。所以就寻思着来这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是撞了大运了。说实话,您要是肯屈尊降贵一下,跟您那些可怜的部下一起跑路,还真的很安全,因为那边我们可没有一兵一卒啊!”
卫籍听了,一声长叹,低头不语起来。褚维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下令去抓人。部下们此时都对褚维佩服的五体投地,故而虽然个个心急如焚,没听到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动。
过了好一会,忽然,卫籍身子一震,然后右臂忽然一震,汨汨地流下一地的鲜血,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向褚维。
褚维却是嘿嘿一笑,说道:“卫大将军,是生是死,自然有人决定。你可是我褚维的进身之阶,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死了呢?”
众将还都对褚维的话疑惑不解的时候,卫籍一声苦笑,点点头,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说着,紧握的右手摊开,一把小巧的匕首无力地坠落向地面。而在伤口处,一把明晃晃地飞刀正在其上。很显然,卫籍不甘做俘虏,试图自杀,但是发力的右手却被褚维一手惊艳绝伦的飞刀绝技直接重创。
褚维这边顿时一片喝彩声,军中最讲究的实力为先。而今天褚维先是展现了出众的谋略,再加上这招鬼神莫测的飞刀,更是让他们折服。
“卫大将军,时候不早了,跟我走一趟,如何?”褚维直勾勾地看着卫籍,很是客气,笑容可掬地问道。
卫籍面色苍白,未置可否,不过却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见状,褚维直接打了个手势,部下会意,连忙上前,将卫籍绑了个结结实实,向着归路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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