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尘有所察觉,“你在找人?”
“嗯,对呀,我在找方才的吹箫之人。”楼天籁叹了一口气,颇有点失落的道:“可惜不小心摔断了腿,没法儿找了。”
梁上尘道:“楼大人与楼郎分别掌管户部和刑部,要找个人并非难事。”
“对耶!回头让他们帮忙!”
梁上尘身轻如燕,在雪地里行走,如履平地,很快到了无为居。
楼天籁双眼滴溜溜的,四下转动,搂着梁上尘的脖子,左顾右盼,谁知偌大个无为居,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咦,九王爷不在家吗?”
“不知道。”
将楼天籁抱到一间禅房,放在干净素洁的床上,梁上尘叮嘱道:“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找些药,给你接骨。”
山路被积雪覆盖,对于普通人而言,极难行走,无论是请大夫,还是请御医,都会耽搁很长时间,因此,梁大将军决定不费那个事儿,找来药材和棉布带,自己动手给她接骨就是。
抚弦身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恢复了雪白毛色,出门时,梁上尘将它放在桌上,特意远离一身狼狈的楼天籁。
楼天籁望着抚弦,万分同情的道:“小白兔,你活得真不容易。”
抚弦蹲在那儿,十分淡定。
梁大将军的性情虽古怪了些,其实为人还是挺不错的,表面上寒气弥漫像个大冰块,内心却是极其明净细腻。
例如,大老远抱她来到无为居,她那骨折的左腿,一下都没有被磕碰到。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梁上尘便拎着个竹篮子回来了,里头装的全是接骨用的物件儿。
随后进屋的是一名气质非凡的男子,未及欣赏他祸国殃民的容颜,抢先映入楼天籁眼帘的,却是那一头雪白的发丝,触目惊心。
前几日与苏饮雪和白薇白芍几个,谈及药神尹鱼宁的故事,据说九王爷微生放雅在尹鱼宁死后,抱着她的尸身一夜白头。
眼前的男子仿佛不畏严寒,身上仅着一袭飘逸青衫,齐腰长的白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于脑后,眉目疏朗恍如远山新月,面容清俊天然温润端方,虽然满脸的萧索寂寞,但那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高贵之气,令人不敢逼视。
世上男儿千千万,能成为美人爹的情敌的,大概唯有他一人了。
楼天籁只觉今儿因祸得福,甜甜一笑打招呼道:“王爷伯伯你好。”
床上的小女娃嫣然而笑,纯真之态令人心肝软化,微生放雅定定望着,蓦地眼眶湿润,温和问道:“你就是天籁?”
楼天籁笑着点点头,“对,天籁,楼天籁。”
看着她搁在那儿无法动弹的左腿,微生放雅止不住的喉咙哽噎,问道:“好孩子,还疼吗?”
出门前楼天籁有带一些备用药,滚下山坡后,好不容易采摘的雪颜花不知所踪,所幸荷包里的药都还在,方才已经服用过,腿上的疼痛有所缓解,不过楼天籁是不会实话实说的,因为向美大叔撒娇的好机会来临了,不可错过哦。
“很疼的,偶要抱抱,抱抱就不疼了。”楼家小色魔趁机张开双臂,眼泪汪汪望着微生放雅。
是个人都无法抗拒,微生放雅当然也不会拒绝,坐在床畔任她抱紧,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好,抱抱,抱抱就不疼了。”
仰头望着他孤寂悲凉的神情,楼天籁奇怪道:“王爷伯伯,你肿么了?眼睛比小兔兔还红?”
微生放雅轻摇头,“伯伯没事。”
楼天籁敏感问道:“是不是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美人爹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哭得像个孩子,微生放雅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去,泪水虽未流下,然而心中怕是正在滴血。
微生放雅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天籁的名字,很好。”
梁上尘不由暗暗纳闷,九王爷见到楼大人的养女,为何这般激动?
微生放雅笑起来时,嘴角微微上翘,面上虽依旧落寞无限,但那一笑如雨后阳光乍现,温暖明媚。
楼天籁正自愣神,后颈忽然一痛,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了。
微生放雅抬头望去,梁上尘不慌不忙解释道:“暂时昏睡过去,省得受疼痛之苦。”
微生放雅点点头,依旧保持抱着她的动作,似乎并不打算离开,梁上尘心中有些疑惑,但素来不喜多管闲事的他却没说什么,自顾自先解开她之前的简易固定,再用剪刀剪开她的裤子,确定断骨接好了,方上药重新固定。
“终有一日,我能治好他的病,然后我们便可以,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住下,散发扁舟,过几年逍遥快活的日子。易之,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做微生放雅的妻子。我想给他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男一女,两个都是男孩,或两个都是女孩也没关系,反正一定要生两个,如此有个伴儿,孩子们也不会觉得孤单,名字我都想好了,不拘是男孩还是女孩,一个叫天籁,一个叫天边,易之你觉得好听吗?”
二十多年前,在大豫山巅,有个女子一脸灿烂,满怀期待的,对楼易之说了这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