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昨晚种种,谢淮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眸光幽幽落在柳舟洲身上,缓缓道:“当然是很要紧的事。”
柳舟洲本装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闻言顿觉如芒在背,她只能佯装没听见,捧起茶盏小口啜饮,谢淮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轻勾。
纵然邵阳情窦未开,也看出谢淮不对劲,她狐疑的看看铁树开花的太子,又看看镇静自若的柳舟洲,拧眉嚷嚷,“我和你说正事,你不怀好意盯着柳司籍作甚?”
闻言,柳舟洲一口茶呛在嗓子,赶紧转脸轻咳两声,再转过来,正对上谢淮担忧的目光,她心神一恍,颔首道:“殿下恕罪,微臣不是有意冲撞。”
谢淮眯起眸子,“两盏就倒,果真不行。”
邵阳公主见他又在打哑谜,忿忿道:“太子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柳舟洲脸上却不知何时染上两片浅红,她就不该坐在这里,要是让邵阳知道谢淮离开御花园,不过是去了她的小院喝酒,准会惊得下巴都跌落。
见她不自在,太子收回目光,转身坐正,淡淡道:“小姑娘,不必知道太多。”
邵阳被气了个七窍生烟,不依不饶的揪着他问东问西,谢淮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却再没惹身后的人。
柳舟洲在后面默默听两人对话,只要谢淮不招惹他,她觉得这兄妹俩斗嘴,还挺有趣的。
不过,今日殿上更有趣的是后宫大小嫔妃陆陆续续惊慌失措,气喘吁吁跑进大殿的情景,皇后今日设宴,明眼人都看出来是和贵妃对垒,平素和贵妃相好的嫔妃迟迟不来,想要下皇后的面子。
谁知,从来不会给皇后壮面的皇帝竟然早早就来了,让帝后等嫔妃,就没有这样的规矩,她们可不就慌了,拼了命的往福康宫赶,甚至在殿外还为谁先进门,明争暗斗了一番。
邵阳公主早就饶了谢淮,把矛头对准一众惶惶然的宫嫔,她叉着小腰,怒目圆睁,“还是父皇面子大,我第一次见娘娘们来这么早。”
皇帝愣了一瞬,面色立变,“皇后乃一国之母,后宫之主,岂容轻视怠慢,今日自皇后之后进殿者,禁足半月,罚俸半年。”
迟来的嫔妃俱都深低着头,不敢发一言。
皇帝哪曾这般给皇后面子,皇后双目盈盈看着他,娇嗔一声,“陛下!”闻言,皇帝对她点了点头。
邵阳眉开眼笑,激动的摇着谢淮的胳膊,“太子哥哥,父皇是不是要重待母后好了?”
谢淮轻嗤一声,目光柔软的看向邵阳,“感情的事,哪有这般简单。”说完眉宇轻蹙,似更发愁这个心思单纯的妹妹。
邵阳冲他努嘴,不服气道:“母后说的没错,你啊,就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谢淮无奈的摇了摇头,余光瞥见柳舟洲以帕掩口,似在笑他,他心里一潮,仿若被三月春雨打湿了心头。
像是约好了似的,今日西戎使臣也来得迟,昨日御花园贵妃设宴,他们可是比主人来得都早,不过皇后显然不在乎这一点,她今天格外的柔情似水,那眉眼里都是皇帝。
谢淮似乎很不乐意见到这一幕,柳舟洲感觉他周身越来越冷,即便他穿着高领的中衣,那寒气还是止不住的向外发散,邵阳也不再找他说话,转头跟右手边的人聊天。
众人又交头接耳的说了会话,耶律王子和鲁玛公主终于姗姗来迟,后面还跟着麻拉姑姑,瞧三人的脸色,似乎都不是很好。
皇帝见他们进来,面色一松,伸手道:“王子,公主不必多礼,快快入座吧。”
耶律王子面色肃然,转身入座,鲁玛公主确是气鼓鼓的,秀眉皱成了一疙瘩,跟在哥哥后面,怏怏坐下。
皇后对客人的脸色恍若未见,她容光焕发,笑语嫣然的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抬声道:“开宴。”
她话音刚落,彩衣宫女如流霞,端着盘盏翩翩进殿,此时离午膳时间尚早,端上桌的不过是鲜果,糕点,蜜饯之类的零嘴。
妙丽宫娥还未退出,又见拖着轻纱彩带的赤脚舞女进了大殿中央,跳的是极具中原特色的《盘鼓舞》,只见九名舞姬飞身跃起,以脚趾踏止鼓面,飞袖如漫天彩云,随着鼓点,凌空飘洒,殿内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耶律王子频频颔首,鲁玛公主看的目不转睛,不时抚掌叫好,和进殿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殿内其他人虽然看过很多遍此舞,还是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俱都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柳舟洲也是第一次看,惊叹这真是一场视觉盛宴,只是她不时会瞥见谢淮清冷的样子,在这一片热闹中,有遗世独立味道。
一曲舞罢,众人意犹未尽,皇帝兴致高,大声道:“赏。”舞姬伶人跪拜谢恩,退出大殿。
皇帝忍不住感慨,“舞乐最能使人开怀啊。”他忽然转头冲耶律王子道:“朕听闻,西戎人雅擅歌舞,每遇宴会,宾主皆起身共舞,真令人心向往之。”
耶律王子道:“陛下说的没错,舞蹈是我们灵魂的一部分,就像吃饭一样,是必需品。”
皇后接话道:“听闻鲁玛公主舞技卓绝,不知今日是否有雅兴跳上一曲,也让我们一睹风姿。”
耶律王子看向鲁玛公主,“这就要问问公主的意见了。”
麻拉姑姑对着鲁玛公主耳边一通翻译,公主作势就要点头答应,突然目光看到对面谢淮的冷脸,她娇哼一声,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