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天,盛世江山小区正中间的独栋楼王里如以往每一个冬天一样既没开空调,也没开地暖。通往院子的落地窗大开着,北风呼啸着进屋,把本来就不整洁的室内吹得更加凌乱:墙上贴的识字海报被狂风撕扯,只能拼死抓住墙壁以免被卷走;外卖菜单发出呼哧呼哧的喊声在风中时起时落,本是一叠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却被狂风刮得活生生分离四散;窗帘全部都飘起来,毫无美感地扭曲舞蹈,遮住了几乎布满一整片墙的投影电视;而电视的播报声在这喧嚣浮躁的环境里显得越发微弱,从沙发上看去,主持人几乎只是在用嘴摆口型,而非认真地报导新闻。
然而房子的主人,或者说主人之一,却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既不肯把东西收拾整理一下,也不肯把落地窗关上,无论是飞舞的杂物,还是满灌的妖风,似乎都打扰不了她懒洋洋躺在沙发上,边吃瓜子边看新闻的心情:
“…记者从欧宝公司公关部获悉,欧式集团原有的三个事业部将会分别并入欧宝旗下子公司欧霸照明、欧上卫浴和杰宝精密,前几年去职的欧式集团总裁江明星此次复出,将任杰宝精密总经理,原欧式集团总助王子铭将继续在欧宝集团任职…”
一只手突然出现,关上了玻璃窗,拉上了窗帘,手的主人边拿浴巾擦着头,边走近沙发,捅了捅躺在沙发上的人,沙发上那位于是自觉地坐起来,让出只能供一个人挨着边坐的位置,手的主人白了她一眼,直接弯腰,把沙发上那位给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自己则坐进沙发,在某条缝里找到遥控器,换了个台,同时还不忘指责:“你这起的都是些什么名字,难听死了。”
“那也总比欧宝好多了。”独孤桀骜嘟囔了一句,发现欧景年已经把电视转到了科教频道,立刻发出了抗议:“你就不能换个台看吗?”
“不能。”欧景年回答得非常坦然,答完以后,整个身体都仰到了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手指摸摸索索地往独孤桀骜的身上摸:“瓜子还有吗?”
“没了。”独孤桀骜把手里的一把瓜子连壳倒进嘴里,用力地嚼了一下,可怜的瓜子们瞬间被她雪亮的牙齿咬成粉末。
欧景年捏了捏她的脸皮:“跟你说了,吃瓜子壳对胃不好。”手掌摊在独孤桀骜嘴边:“吐了。”
独孤桀骜鼓着腮帮子,三下五除二把一口的瓜子连皮带肉全都咽了下去。
欧景年皱眉:“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独孤桀骜生气地站起来,两手叉腰,“你嫌我?”
欧景年哭笑不得:“没有…”科教频道的广告放完,电视突然切换了画面,播放着最近的科技新闻:“最近的研究表明,我国华山附近或许存在时空罅隙…”
欧景年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这则新闻给吸引过去,完全忘了刚才的话题,摇了摇独孤桀骜的手:“宝宝,你当时是从华山上跳下来的没错吧?你说会不会这回是真的?”
“这种胡说八道你也信?他们还说引力波能治不孕不育呢!”独孤桀骜不屑地喷出一口白气,抢过遥控器,啪地一下把电视关掉,又把遥控器拍在茶几上,自己也光着脚跳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欧景年:“你最近怎么天天研究这种东西?是想把我打发走吗?我告诉你,休想!”她的商业帝国才刚刚冲出金市,在申城交易所借壳上市呢,这种好时候不再接再厉、大展宏图,还要等什么时候?结果欧景年却神神叨叨的说什么虚名负累的话,反复劝说正当壮年的欧宝集团董事长独孤桀骜见好就收、急流勇退,令独孤董事长非常不悦。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欧景年无奈地叹气,站起身,抱住独孤桀骜,同时把自己湿漉漉的头贴在独孤桀骜的腿上蹭了一下,“宝宝,并购都完成了,是不是该庆贺一下?出去度个假好不好?北欧怎么样?”
独孤桀骜皱眉:“并购只是第一步,事情还多着呢,江明星和王子铭拍奶奶马屁有一手,干活太糟,必须要找几个人看着他们,古董那边做大了,也要再招人。”她苦恼地拍了下头:“你们这里的人真矫情,哪像我当年,只要说一句‘独孤盟主看上你了’,谁不是屁颠屁颠地滚来给我卖命?”
欧景年看着她,声音里透出一股深深的怨念:“所以你就不打算休假了吗?”她已经两年没有跟独孤桀骜一起出门旅游过了!
独孤桀骜摸了摸下巴:“倒也不是,我可以休个一两天,我们来个短途游。”
欧景年:“去哪?”
独孤桀骜想了想,打个响指:“华山。”
欧景年:……
独孤桀骜:“我们不是打算今年去米国结婚嘛,结婚之前肯定要回家祭祖,但是我又没有家人,不如你就跟我回华山怎么样?”
欧景年:“可以是可以,但是华山离金市可不远…”
独孤桀骜:“没关系,我们坐晚上的飞机过去,然后连夜赶路,估计能赶上山顶的日出,看完日出,在那里吃个早饭,下午再赶去机场,坐飞机回来,这样两天还用不到呢。”
欧景年:“…你确定这是旅游,不是军训?”她的武功天下第二是因为全世界除了她们两没有别人习武了,不是因为她的武功有多好啊喂!48小时不眠不休赶路爬山坐飞机这种旅行她真的不想要…
独孤桀骜:“边旅游边习武嘛。话说你最近练功好像又松懈了,手都没有力气,正好加强训练一下。好,就这么定了,这个周末我们就去华山,我马上就让秘书订票。”
欧景年:“好…吧。”
几天以后的某个清晨,独孤桀骜目瞪口呆地对着华山山顶上一群穿着红衣,拿着唢呐、锣鼓,抬着花轿的迎亲队伍,转头看欧景年。
欧景年耸肩:“没办法,我明明已经预订了北欧古堡,准备来场冰雪婚礼,你却非要来这里,为了应景,我也只好就地办一下了。”土是土了点,不过也算是符合独孤桀骜的品味吧。她笑嘻嘻地牵着独孤桀骜的手,把独孤桀骜往那顶金碧辉煌的花轿里塞,独孤桀骜要反抗,她就干脆地从后面抱住了独孤桀骜,用自己柔软的胸部去贴独孤桀骜挺直的脊背,同时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我没穿内衣哦,你坐进去,我就…喂喂你。”
于是前武林盟主、现任欧宝集团董事长,就在颇具古风的吹打声中,糊里糊涂地在形式上嫁给了金市第一中学的历史老师欧景年,时间距离她卸任武林盟主一职,正正好好十年,此后每一年,欧老师都要陪着独孤董事长回娘家华山转一转。
欧老师退休后的某一年,她们照旧在隆冬腊月上了华山,却从此再也没有下来。
而隆景年间的江湖上,突然多出了一对打扮奇特,言行豪放的武林高手,这两人性别都为女,外表上看正当壮年,实际年纪却无人知晓。她们武功同出一源,行动之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而别人询问时,则互相以夫人相称。
她们一起创立了欧霸教,这个教名后来被某国人民引用作为武术起源于他们国家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