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司马聃和会稽王司马昱一听竟有一举三得的好事,当即来了兴致,也不再说话,等王彪之把关子卖完后自然会说出其中原委。
却不想王彪之说出一举三得的话来之后,一直在暗道惭愧。原来,刚才他的一番奏对并非自己高见,乃是昨晚与支遁大师长谈后的结果,但王彪之本人对支遁大师的主张深以为然,于是今日干脆奏对皇帝,拿来当成自己的政见了。
“陛下,可允了谢朗出仕的请求,除中军屯骑校尉一职”,王彪之上奏道。
“有何益处?”,相比起到底给谢朗定什么职位,会稽王司马昱更关心此举的好处。
“好处有三”,王彪之看了看司马昱,心中生出些许鄙薄之意,但这鄙薄的意思,是万万不能表露出来的,于是专心说道,“其一,可进一步安抚谢家,来换取谢家对陛下和朝廷的忠心;其二,谢朗除中军屯骑校尉,实为壮大中军实力。这样一来,忌惮中军军力的桓温就不会只把怨恨集中在朝廷,谢家人在扩军,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其三,也是最大的一点好处,开创了中军进驻州郡的先例,中军者,天子亲军也,若能驻豫州,为何不能驻荆州?此举功在当代,却利在千秋!”。
“妙!秒!”,穆帝司马聃抚掌大笑道,“王仆射果然是国之柱石,有如此良策,当速行之”。
会稽王司马昱却还是犹豫不决,正如穆帝所言,策是良策,但以他对桓温的了解,桓温可以忍下谢万迁豫州,但桓温绝对不会容忍谢家和朝廷的步步相逼,长此以往,他桓温岂不是成了人人皆可欺之的摆设?
谢朗除屯骑校尉的事,终究还是没有当廷议决,只因为主政的录尚书六条事、抚军大将军、会稽王没有点头。他不仅没有点头,反而连夜修书一封送至荆州,把谢家子侄谢朗意欲出仕从军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与了桓温。信的末尾,还以十分谦卑的口吻征求桓温的意见,曰:“除与不除,朝廷并无主张,全凭公之意见”。
荆州。桓温是傍晚十分接到会稽王司马昱的书信的,八月初的天气依旧炎热,尤其太阳即将要落山的那一会儿,火辣辣的叫人莫名的烦躁。虽然戎马多年,但随着年纪渐长,再加上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久了,桓温的身体不可避免的发福了。
胖人更不耐热,此刻的桓温只着轻薄绸衫,于府邸绿柳成荫的后花园中躺着纳凉,左右各一名年轻婢女轻轻地摇动手中小扇,桓温便微闭起双眼,似睡非睡。
“老爷,郗参军求见”,桓家仆人轻手轻脚走至桓温跟前小声禀告道。
桓温连眼皮都没抬,只把那支搁在躺椅扶手上的手臂略为一挥,桓家仆人便躬身退去。
不多时,仆人领进一年青男子,一身青袍,方巾裹头,显得很是干练。青年见到桓温后躬身行礼,然后轻声唤道:“明公”。
桓温这才睁开眼睛,见来人正是参军郗超,也不说话,用手指了指旁边檀木小几上放着的一封书信。
郗朝便取来书信,打开细细看过,笑了笑将书信收好,依旧放回小几上。
“景兴,我不是交代过嘛,但凡你来见我,可不用通传”,桓温开口说的却不是信中之事。
郗超明白桓温这么一说的用意,难免心中一热。免去拜见时的禀报通传,可不是征西大将军幕府中每个人能享有的殊荣,要知道,身为开府的征西大将军桓温,身边幕僚可不下三、四十人,于这细微之处,可见非同一般的信任。
“景兴如何看呀?”,桓温这才转到正题上。
“谢氏想稳固地位,朝廷想借力打力”,郗超在桓温面前说话从来不兜圈子,审慎、多思、寡言,这是郗超一贯给人的印象。
“嗯,继续说”,桓温又微闭起双眼道。
“前不久谢万迁豫州,我们的态度只是向朝廷说了说了事,这一次,桓公还需有所动作才行”,郗超直接亮明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