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晚宴过后,刘霄于次ri便召集谢玄等几人商议移营的事情,考虑到已近寒冬,看天天气转暖,军队调动便利,不如等到来年开chun再说。
谢玄在心里也倾向这个意思,但转念一想二哥这么心急,应该自有二哥的道理,于是干脆闭口不说,他想听听二哥究竟是什么意思。
“屯骑营是步卒么?”,刘霄见几人意见不一,在众人沉默间问了一句。
“是骑卒”,谢玄答。
“对,是骑兵”,刘霄点头道,“不知兵之利者,则不知用兵!野外,开阔的平原,才是骑兵的天下。再者,一场胜仗之后,你们有谁还在关注燕国动向?鲜卑人本就起于辽东苦寒之地,近年来与我军交锋,少见败绩,你们怎么知道燕国在下蔡吃了一瘪,不会知耻后勇,复而起兵来攻?时不我待啊!”。
谢玄明白了二哥心思,不好意思再看刘霄,内心暗道惭愧。的确,大胜一场后,不说谢玄,贺钟、朱江等人都有了点飘飘然的意思,心想那燕人也不过如此,之前之所以连战连败,不是燕军厉害,而是之前大晋统兵的将领太无能。
看了看谢玄几人神se,估计他们有所醒悟,刘霄有心为屯骑营今后的cao练定出方向,于是又问:“你们可知究竟什么是骑兵之利?”。
“骑兵么,在于它的机动,在马力,在速度,平原上,步卒很难经受住大队骑兵的冲击”,这回贺钟抢着先答。
“还有,出其不意”,谢玄补充道。
朱江通晓步战,在骑兵上虽有所了解,但心知不是自己强项,也不好插嘴说什么,同时却在心中担忧起来。屯骑一营既为骑军,那主将刘霄看重的自然是jing通骑兵战法的将领,只恐怕自己步军出身,从此以后难得重用,一时又怨恨起朝堂上那帮不明事理的大爷们,非要乱点鸳鸯谱,把他胡乱塞进屯骑营。朝廷一个轻飘飘的诏令,而他朱江的个人命运便前途叵测,朝堂上的大爷们想的哪里是国事,分明是儿戏!
没料到,随后刘霄的一席话却让朱江重新燃起希望。
“不错,骑兵之利,在出其不意,在冲击时的力量,但用好骑兵,jing髓却不在此处”。
刘霄这么一说,的确吊起了谢玄和贺钟的胃口,便是朱江,也竖起耳朵想听一听刘霄到底能说出点什么新意。
“长途迂回,分进合击,扰敌、疲敌,调动起敌军并一口一口吃掉,再协同正面作战的步卒,于敌溃败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击穿插,打散敌军阵型,直到敌军彻底丧失抵抗的意志!”。
“二哥说得透彻!”,等刘霄说完,谢玄颇为兴奋地抚掌道,“诸如当ri下蔡的大胜,二哥就是领着六百骑不停地冲击穿插,然后以小队和小队合围,斩杀燕狗,不给燕狗重新集结起来的机会”。
贺钟和朱江都是知兵之人,仔细回想当ri下蔡之战,当即明白了主将刘霄那晚调兵遣将,直到最后能够得胜的玄妙所在,两人心中更为佩服刘霄用兵的火候拿捏得当,大胜绝非侥幸。
刘霄可不想好好的议事变成对他的歌功颂德,现在手下几人,包括朱江在内,都是难得的统兵之将,虽眼下每人统兵不过千数,但终有一天要担负起方面大任,独当一面。再者,练兵之事,刘霄实在难以付出更多心思,朝堂上的明争暗斗已经让他伤足脑筋,政事是战略,兵事是战术,刘霄知道自己jing力并非无穷无尽,只能有所取舍。
好在手下有人,只要告诉谢玄几个怎么做,最后练出一支jing兵刘霄还是有信心的。
“七弟说得好”,刘霄继续说道,“但如果,两军交锋,敌军尚未溃败,又该如何运用骑兵?”。
“以骑兵去冲击已经布好阵势的敌军,显然不智”,朱江终于参与进几人的讨论,他知道步卒结成阵势的厉害,因而说道。
刘霄赞许地点了点头。骑兵可是冷兵器战争时候的绝对主角,对骑兵究竟该如何使用,他考虑了很久,手上掌握一支战而不胜的军队,他太需要了!只是自打出云浮山那天起,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至,直到今天大局已定,才算有功夫松下一口气来,想要练就一支jing兵,手下这几个人非得让他们发挥出最大潜能不可,这也是他今天如此循循善诱的原因。
“朱都统说的对,用骑兵冲击敌阵十分不智,那么长途奔袭,运动迂回,分进合击呢?”,刘霄问道。不等几人回答,他自己又是一番解释,“奔袭、迂回,是要在接战之初,早敌料到先机,出其不意的同时,也给骑兵作战留下空间。凡遇到敌军大队人马,小队骑兵既为探骑,又可扰敌,诱敌不断分兵来追,适时聚合,歼灭追兵,分分合合,此所谓分进合击。如此往复,待我军本阵接敌时,敌军早已疲敝,战而胜之,再于敌军溃败之时,骑兵冲击穿插,则战无有不胜!”。
“妙哉!大妙!”,谢玄接连击掌大赞。
贺钟和朱江面面相视,都是一脸惊喜,朱江忍不住问道:“如此战法闻所未闻,兵家先贤于兵书韬略中也从未提及,校尉也算自成一家了!”。
说得刘霄一阵汗颜,其实如此运用骑兵,哪里是刘霄首创,更不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只因为刘霄知道再往后一千来年,有个横扫亚欧大陆的民族崛起,被欧洲人称之为“黄祸”,那个民族的骑兵,就是这么个打法。
“然步卒也绝非无关紧要”,刘霄终于说到朱江最为关心的地方,“我大晋久居江南,马匹得之不易,但好在有弓弩之利。再者,中原非大漠草原,攻城略池非步卒不能轻易为之,以步卒为中坚,以骑兵辅助两翼,取步卒弓弩之利,取骑兵之灵活机动,就照这个法子,诸位好好把屯骑营练一练”。
谢玄、贺钟和朱江三人连声称好,刘霄又问明屯骑营中如今的军械马匹等事,得知全营现有马匹才刚过千匹,弓弩箭支在扩军之后也显得稀薄,于是考虑再三,把一千骑兵一分为二交给谢玄和贺钟,两人各领五百,把两千步卒全部交给朱江,交代他至少将半数步卒设成弓箭手,余者设为长枪手和刀盾手。
末了,想到弓弩箭支的事情,权衡片刻后交代谢玄道:“军械,朝廷一天没有下诏罢免三叔父,那么三叔父就是豫州刺史,督着豫州军事,只管遣人去历阳府库搬,有多少搬多少”。
说完,又想起十ri前离开建康时面见镇军将军、武陵王司马晞的事情,有心尝试一下表兄褚歆和司马晞对他到底能支持到何种程度,于是打算修书一封,于马匹、箭矢等物来个狮子大张口,能要来多少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