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言冷漠道:“宋离歌待会去找明月,让她安排你进内院伺候,让府医给你看看腿。”“至于你们。”祁思言顿了顿,思考片刻才道:“既然这么喜欢欺负人,后院那么多下人的恭桶你们帮他们倒,府中所有的马粪你们都要铲干净,扣三个月月银,如果孤还看到类似情况发生,饶不了你们。”宋离歌跪着往前几步,感激涕零:“谢谢殿下。”却见祁思言下意识地后退,然后面无表情地撇开了眼,一副根本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的模样。只是一句不带任何感情的:“不用。”就这样打发了他。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马场。祁思言拉着裴煜往前走,低头看向裴煜的衣摆,见裴煜的衣摆仍然是雪白一片,不沾染半分尘土,便松了口气:“还好没脏。”他牵出自己的马,摸摸马头。“你知道吗,小时候八岁,父皇夜晚的风格外凛冽,年仅八岁的祁思言环抱着自己坐在树下,猎场虽然没有危险动物,但对于年纪尚小的祁思言来说,夜晚的任何风吹草动也显得异常恐怖,好在身旁还有匹小马驹陪着。他第一次出来围猎,为了安全,特地挑了匹小马驹,谁知道这只小马驹太过调皮,跑着跑着就逐渐加快了速度,让他和周围跟着他保护他的人走失了。他环抱住自己,小马驹半躺在地上,吃惯了精细粮草的它自然对那些杂草看都不看一样,便紧挨着他,温热的肚皮给了他一丝丝温热的触感,他感觉到了点点安慰。可是过了许久仍然看不见火光,只能看见被风吹的扭曲成奇怪姿势的杂草,从小小的祁思言视角来看,这些杂草便宛如张牙舞爪的厉鬼而呼啸的风声便宛如恶鬼的嘶吼,饥饿,害怕,惶恐,委屈这些情绪死死地缠绕着他。他用力的喊着,可是在黑暗的丛林里只有他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他嗓子都喊哑了,却始终无人问津。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周围蓦地亮了起来,是忽然亮起来的,枝蔓丛生的遮挡被修长的指节推开,仿佛推开了祁思言心里所有的困苦和难过,连吹的凌厉的风都停了,柔和的火光,精致的灯笼,那人仿佛是忽然出现一般,那一瞬间他宛如看到了神明。“裴煜!”……“江清越!”祁思言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那种汹涌澎湃的情绪,可是他却记不清了之后的事情了,不是记得不够深刻,而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只能回忆起大概,却回忆不起始终。他也曾疑惑,自己当时和江清越分明不熟,而且那时候他也已经有了小太子的骄傲,是怎么能毫无顾忌地抱着江清越没有形象地嚎啕大哭的。可能是年纪太小了,他很多细节甚至脸江清越的连都记不清了,但他仍然记得年幼时候的怦人心动。只可惜,和江清越的第二次围猎,江清越直接把他扔在了猎场,同样的猎场,同样的黑夜,可惜上一次他看见的是救赎,第二次看见的却是无情背影。所幸皇上学聪明了,祁思言也认得路了,他在寒风中静静地靠着枯树站了一会,确认江清越没有来接他的意思,便自己一个人走回去了。“祁思言。”裴煜顿了顿,有些担忧地道:“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大概要在你生辰的时候才能回来。”黑暗中有点看不见裴煜的神色。祁思言呼吸一滞,片刻间便心乱如麻,他靠的近了些,努力让自己能看见裴煜的神色,试图弄明白裴煜突如其来的话语是什么意思,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扯住裴煜的衣袖道:“可以不离开吗?为什么要离开。”裴煜握住祁思言的手,认真解释道:“在你生辰前,或者等你过完生辰后,总要走一趟,在你生辰之前走,我还能给你带些礼物。”祁思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的乖巧一些,不那么让裴煜为难,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裴煜一说要走他就控制不住的心慌,仿佛曾经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他扑过去抱住裴煜,手臂用力地环住裴煜的腰。裴煜温和地问道:“怎么了?”“我不知道。”祁思言摇摇头,闷闷的开口:“我知道我应该很高兴放你离开去给我带礼物,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总觉得,你以前离开过,再也没有回来,只有我一个人,然后我就想这样抱着你,我是不是有点黏糊?”“你是我养大的,再黏糊的模样我也见过。”祁思言轻哼了一声:“胡说,我怕你嫌我黏糊,一点都不敢碰你。”头顶传来一声低笑,裴煜的声音在这黑夜里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宛如古老的乐器一般低沉悦耳:“可以再黏糊一点,比如抱的可以放肆些,像这样。”接着,祁思言感觉自己腰身一紧,原本只是小心翼翼的布料触碰刹那间变成紧密的贴合,他能感觉到裴煜身上的体温和呼吸时胸膛微微的起伏,甚至是心脏的跳动。腰间的大手温度那么高,酥麻的痒意和热度随着这片皮肤慢慢等传遍全身,烫的祁思言整个人都泛着红晕,宛如一个糖糕被放在火炉里烤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甜化了,化成软软的糖水黏糊糊贴在裴煜身上。就这一个抱抱,祁思言脑袋都被自己烫晕了,真的要晕了,最后猎没打成,因为祁思言被放开后迷迷糊糊,整个人左右不分,上个马都能左脚拌右脚,被裴煜扶住后语言颠倒地说了句:“不用谢。”祁思言当场表演了一个顺拐走路,走到前面然后一拍脑袋返回来,还踩中石头差点摔倒:“啊,错了,对不起!不是!我的意识,意思是,谢谢你!”祁思言表情万分悔恨,仿佛在心里痛骂了自己一万遍为什么会让自己在这种时候出这么大的丑。裴煜:“……”他看着这样的祁思言,忍不住弯着眼睛轻笑:“不用谢。”祁思言的表情更难以言喻了。……“舅舅。”祁思言满面春风地又躺在黎晔的床上,脸色通红。他忍不住在黎晔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床上滚来滚去,一个劲地喊:“舅舅,舅舅……”正在一本正经洗脸的黎晔慌忙看向自己的小侄子,以为小侄子知道自己是吸血鬼的事情了:“言言叫我?”“嘿嘿嘿,舅舅,我好开心啊。”祁思言掀开黎晔的被子把自己包成一条毛毛宠拱啊拱:“你说当一个人让你抱紧一点,是为什么啊?”黎晔眨眨眼。片刻后,他放下毛巾,紧锁着眉,陷入了解答不上言言问题的苦恼之中。祁思言又在床上滚来滚,还光着脚过来抱住了黎晔,好奇道:“舅舅,什么感觉,这里有没有烫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