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天道总喜欢这样开玩笑,将毫无关联的两个人扯在一块,就看他们联系紧密命运相连,双方做事都是束手束脚万般不快。
也难怪李逸鸣不高兴,尚余自己也不痛快。可他懂得忍耐不发脾气,只此一点就比那人强出不少,因而方能操控全局。
既然试探不出来李逸鸣态度如何,尚余干脆就加大力度戳他伤口,看这人是否会在恼怒中泄露心绪。
想到这,尚余轻巧一转身,又晃到白衣修士对面。
他抬头直挺挺地看着李逸鸣,不眨眼也不喘气,模样专心致志又分外乖巧,倒真像个懵懂无知的半大少年。
李逸鸣不应声也不说话,尚余一点头,笑容分外甜蜜天真,&ldo;其实我也没亏待楚衍啊,毕竟那小辈是我看好的人,该给的机缘好处都让他占尽了。&rdo;
&ldo;且不论之前的事情,就连这次灵山大典,我也是花了好大心思,才让他与林修羽撞在一起。若非不好对上等门派弟子出手,安排白修齐与他对决,方是最佳选择,真是可惜了。&rdo;
少年殿主连连叹息,他就差以手指天发誓自己从未亏待过楚衍,表情神态倒是十成十真实,李逸鸣还是看不惯。
楚衍楚衍楚衍,这人好像自顾自认定了他的弱点,句句不离那两字,李逸鸣听得心烦意乱。
&ldo;你当我真在乎楚衍?&rdo;白衣修士缓缓睁眼,金色瞳孔比日光更纯粹,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ldo;我不在乎他,只是从他身上望见了故人的影子。&rdo;
尚余不诧异,恰恰相反,他热烈地鼓掌真心实意地赞叹,&ldo;好,李道友终于说实话了,我真是分外佩服你。&rdo;
前一瞬还是赞赏有加,下一刻,尚余就脸孔一板冷肃起来,&ldo;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追逐的只是梦境幻影罢了,一片虚无并不真实,偏偏你还看不破。&rdo;
如梦幻泡影,空遁虚无不可细观,李逸鸣眼睫一颤,知道尚余说的话全都是真。
纵然他追逐之物虚幻不真,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心甘情愿在幻境中醉生梦死,纵然力气削弱呼吸微弱,也不愿醒来面对严苛现实。
就如在黑暗之中行走的人,骤然间窥见了一丝光明,哪怕明知出口是万丈深渊,也会毫不迟疑地继续向前。
毕竟他已等待了太久太久,只看见希望就欣喜得难以抑制,才不管那么多复杂难明的状况。
别人都看不出万年冰封寂静如雪的李逸鸣,已经快要癫狂,唯独尚余一眼窥破真相。
他并不制止,反而别有用心地继续蛊惑白衣修士,是置身世外漠视不管的冷然。
尚余自以为掌控全局不出差错,在李逸鸣眼中着实可笑又拙劣,说起来倒比自己更可怜些。
身在局中而不自知,谁比谁清醒,谁又比谁虚伪呢?
在少年殿主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李逸鸣声音沉暗地淡淡说:&ldo;都说大能可以天下苍生为棋子,掌控一切逍遥自在。实际上,你我同样是天道的棋子罢了。我已经认命,你还要竭尽所能反抗,倒不知是谁更愚钝。&rdo;
&ldo;你不傻,我也不傻。&rdo;尚余一摆手,明摆着是不愿服软的固执,&ldo;和消极悲观的你不同,我坚信人定胜天。&rdo;
&ldo;牺牲一个楚衍算什么,真到必要之时,我连自己都能押上去,输得血本无归也心甘情愿。&rdo;
少年修士话锋一转,陡然间气派俾睨丛生,是俯瞰世间静观悲喜的无情冷然。尚余一抬手,虚虚点向李逸鸣,毫不遮掩他的不快与鄙夷,&ldo;都说道不同不相与谋,你我本来就谁也看不惯谁,无可奈何之下才走到一块。&rdo;
&ldo;你没资格教训我,整个世间无人有此资格,天道也无资格裁定我所作所为!&rdo;
这是何等狂放自傲,尚余修为没有达到顶点,一身傲骨倒是分外固执不讨人喜欢,甚至连天道都不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