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到了陈秋白耳中,又引得她一阵心塞。为了不落下风,她天天闷头刷题。然而每次见到凌云,他却总是坐在教室后面看杂书,一副没事可干的样子。陈秋白知道,即便如此,他的成绩也会比她好。其实凌云就是典型的天才,但陈秋白一直不想承认这事。因为承认了这件事,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普通。恶意奥数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陈秋白对凌云也越来越嫉妒。有时她刷着题,遇上绞尽脑汁也解不出的难题,焦虑的情绪就会像野草一样疯长,乃至心底隐隐浮起一个阴暗的念头:要是比赛那天凌云生病就好了。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凌云并没有生病,数学竞赛也如约来临了。这天带队参赛的是李丽君,为了送学生们去比赛,学校租了辆七座的小面包车,李丽君坐副驾,夏宇抢了第二排的双人座,把陈秋白让到了里侧。凌云和其他两个学生坐第三排。车子启动后,除了凌云,所有的学生都埋头看起了习题集。李丽君回头看了眼,制止说:“都收起来,车上看书,一会儿该吐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看不看有什么区别吗?”学生们只好把书收了起来。陈秋白靠在座椅上看着风景,心里又有些焦躁,于是趁妈妈没注意,偷偷翻开了习题集。然而只看了没一会儿,她就开始犯恶心,一股酸腐的味道不断往上窜,眼看就到嗓子眼儿。夏宇见她脸色不对劲,问说:“露露,你晕车了?”陈秋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夏宇忙说:“快别看书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会儿,我给你削个苹果吃。”陈秋白合上书,仰靠在椅背上。夏宇很快削好了苹果,用胳膊肘蹭了蹭陈秋白,说:“给你。”陈秋白说:“我吃不完,你给我一半吧。”夏宇又把苹果切成了两半,把大的那块给了陈秋白,一扭头瞧见凌云正盯着两人看,问了句:“你要吃吗?”不等凌云回答,陈秋白微微回头,翻了个白眼。凌云说了句“不吃”,转过头去看向窗外。白云镇离县城挺远,再加上车上都是孩子,司机师傅也不敢开快车,车子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下了车,李丽君把几个学生召集在一起,重申了比赛注意事项。因为怕学生低血糖,她又给每个学生发了一块巧克力。夏宇和两个学生直接吃了。陈秋白没吃,晕车过后吃东西,喜欢的东西也会变得讨厌起来。凌云也没吃,把巧克力揣进兜里进了考场。竞赛的试题比他们平时演练的题目还要难,陈秋白做得晕晕乎乎,硬着头皮写了答案,题目还是似懂非懂。她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夏宇和其他两个同学也是眉头紧锁。凌云坐在最前排,看不见表情。但看他奋笔疾书的样子,应该是胸有成竹了吧。陈秋白盯着他的背影,想象一个月后他站在主席台上,从校长手中接过奖杯,对着全校师生发表获奖感言,台下是艳羡的目光和潮水般的掌声,他的父母站在人群里,一定也会为他感到骄傲。这么一想,陈秋白不禁又嫉妒起来。为什么有些人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不劳而获?而她已经这么努力,却还是比不过他。她恨恨地想着,正要低头做题,凌云忽然一头栽到了地上。陈秋白心里一惊,差点叫出声来。一个考官跑过去,蹲下来问了声:“喂,同学,你怎么了?”凌云趴在地上,没有回应。考官立马把他送去了医务室,直到最后他都没回来。考试结束后,陈秋白和夏宇他们去了医务室看望凌云,这才知道他早上走得急,忘了带早饭,考试考到一半饿晕了。李丽君长吁短叹,为凌云感到可惜,问他为什么不吃巧克力。凌云垂着脑袋,低声说:“我想留给我妈吃,她没吃过。”李丽君眼睛一酸,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再说什么。这次竞赛成绩是期末考试之后公布的,凌云因为身体原因与奖牌失之交臂,夏宇和其他两个同学成绩也一般,只有陈秋白拿了个安慰奖,县里发了50块钱,学校发了一张奖状。寒假前学校开了场总结大会,全校师生和学生家长都来了。校长在会上宣布了竞赛成绩,陈秋白昂首挺胸走上主席台,从校长手中接过奖状,字正腔圆地念起了自己改了好几遍的演讲稿。爸妈坐在台下的观众席里,一脸赞许地为她鼓掌。陈秋白望见他们脸上自豪的神情,心中振奋不已,甚至有一瞬间庆幸凌云在考场上晕了过去。开完了大会,陈秋白来到爸妈身边,得意地把奖状交给他们,叫他们先在操场外面等她,自己跑回了教室拿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