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椅背,打了个盹。我向来睡眠极好,通常是不会做梦的,那天却不然,稀里糊涂的做了好多梦。医院、药水味,爸爸憔悴的脸纷至沓来;我正惶恐无依,又觉得天寒地冻,有人抱住了我,那人的手臂有点像父亲但似乎比父亲有力,我在梦里分辨不清,只觉得温暖得很,就像个暖炉一样,我忍不住朝他怀里缩了缩。拥抱得更紧了,脸颊都感觉到了温暖潮湿的热气。我隐隐约约地想,还是做梦美好,在梦里什么都可以得到;甚至都有人抱着我,要是在现实生活里,怎么可能呢。高中的时候不消说,林晋修威名笼罩全校,哪怕他毕业了也是,我没可能有谈恋爱的心思主观意愿也不乐意;林晋修大学时代在本学院依然大杀四方,有时有外校、外学院的不明真相的男生向我表示好感,下一秒就会被会同学警告&ldo;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是林学长噢,那个林学长,你知道吧&rdo;类似的话,让我郁闷不已。我许真,说起来长相不差,才干也不差,那些远不如我的女生都纷纷找到了男友,青春的爱情享受了一次又一次,只有我,混到这么一把年纪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男朋友依然是雾里看花的生物,做人真是太失败了。连梦都做得这么有逻辑,可见大脑依然在高速运转没有休息。因此,醒来的时候,疲倦没缓解,我异常头疼。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才发现现在不是在顶楼,而是窝在母亲病房的沙发上,这屋子没别人,暖气充足,我的身上盖着条厚厚的毛毯。而我,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有睡着之后再梦游的习性。想到这层,脸一下子僵了。我把脸埋在手心,心里复杂得开了锅。病房太安静,几乎可以听到门被轻轻的推开的纪小蕊一手提着一个行李箱,小心翼翼进了门。我们眼神交汇,她对我做了个口型:&ldo;醒了?&rdo;我点头,这就算是打了个招呼。她打开行李箱,一样样的拿出东西来,我看到有笔记本电脑,还有衣服,化妆品等等若干。我蹲下去看着她收拾,很轻地问是不是我母亲这段时间要用的生活用品。她点了点头,用同样轻的声音回答我,我母亲起码还要在医院呆上三天,她对待生活很挑剔,只习惯用自己的东西。我想了想,犹犹豫豫问她,&ldo;我……我是怎么从楼顶上下来的?&rdo;纪小蕊飞快地回答我,&ldo;顾先生抱你下来的。&rdo;虽然我之前就在这么猜想,但知道事实后,还是被小幅度震惊了一下。有点茫然,还有点紧张,还有点受宠若惊,感觉异常复杂,大脑无法处理这么多感情,太阳穴有点疼。&ldo;哈,这样,&rdo;我说,&ldo;原来是这样啊……&rdo;&ldo;顾先生对你蛮好的。&rdo;她的表情和声音也微妙起来了。我纳闷地看着她,&ldo;你在鼓励我跟他多接触?不怕我妈妈知道了生气?她可是旗帜鲜明的反对我和影视圈的人来往。&rdo;她&ldo;唰&rdo;一下回头去看病床,我母亲依然在昏睡。她松了口气,放低了声音,&ldo;梁导心思缜密。她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自然会考虑各方面的因素,却不记得,你仅仅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rdo;她停了一下,&ldo;再说,顾先生可不是那种随便对人示好的人,你可以相信他。&rdo;小蕊的声音很轻,我的脸却热了起来。心里在骂自己没用,虽然知道她说的&ldo;喜欢&rdo;和我想象的不是一码事。床上一动。我和纪小蕊同时朝床扑过去。她醒来的时间比医生预计的早了两个小时。我母亲微微睁开了眼睛,脸色还是很苍白,唇却很干。我一手扶着肩膀,一手托着她的头,轻轻喂她喝了口水,纪小蕊叫来医生,又去走廊上打电话。大概是去通知别人。母亲眼神起初有点涣散,看了我一眼后视力慢慢聚焦,意识恢复了。&ldo;许真。&rdo;她叫我,&ldo;许真。&rdo;&ldo;是啊,&rdo;我说,&ldo;妈妈,你昏过去了,小蕊姐叫我过来的。&rdo;她要坐起来,但身体虚弱,只能半靠着床,眼睛微微阖着,疲惫地开口让纪小蕊打水给她擦脸擦手,梳头。她是个很爱整洁漂亮的人,和其他不修边幅的男导演可不一样,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外表都很严苛。&ldo;不用叫小蕊姐了,我来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