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纪留宿东宫之事本就让人侧目,忽然又传出他思恋阳筠多年之事,令人闻言愈发困惑。
即便再愚钝的人,此时也生出畏惧之心,生怕一不小心酿出什么大祸,均将嘴巴管得严严的,连父子、兄弟之间对这事也避而不谈。原本几个刻意散播之人也被父兄训斥了一顿,从此规规矩矩,并不敢继续散播这事。
周纪终于出了东宫,才刚回府,便听下人来报此事。
他只轻笑了一声,一言不发便回了自己屋中。
武氏父子不知还会不会想出什么主意留他,若一直如此盛情款待,周纪怕自己真的会动心,为保性命甘心留在这里,把雪耻、刮目之类的壮志抛到脑后。
不过片刻,他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从前被人瞧不起才至于有今日,若生了畏惧退缩之心,岂不更让人瞧他不起么?
左右也没出路,还是死得重于泰山好些。
他虽想得好,事情却总不遂人愿。
周纪出了东宫,却没能立即离开临水。翌日他本欲上殿请辞,不想武岳以殿试在即、难得一见为由,留他在临水再多呆数日。
“殿试放榜的热闹可是难得一见的,镐城路途遥远,世子前来一趟十分不易,不如留下看看热闹,之后再告辞不迟。”武岳微笑道,“甲科进士也都是难得的人才,各个好学问,又写得一手好诗赋,或许来日有个文豪大家便出在这一科。”
周纪笑容十分勉强,不情不愿地应了。
武承肃看在眼里,心中便有些不踏实,觉得不如立即送了周纪回去,留在这里似乎更不安全。待散朝后,武承肃进宫拜见武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武岳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多留周纪两日,过几日朝野均知晓此事,说他故意留人做质子,他便光明正大收监周纪做个质子,倒比放回去得好。
“我一番盘算,以为留着世子在咱们手里,周道昭便会忌惮,哪料到他那般狠心,连长子性命也不顾念,竟把好好个儿子遣来送死。”武岳冷笑了一声,“倒是我小瞧了他了!不想他为了成就大业,竟使得出这般手段!”
“周道昭经营多年,临水城里不知有多少人是为他所用,咱们虽能拘着世子,要保他性命周全却是不易。”武承肃劝道,“父皇请三思!儿臣以为早日送世子返程才更稳妥。”
武岳呵呵一笑,摆手道:
“如你所说,即便那世子返程,途中生死也是难料,莫不如就拘在宫里,还能放心一些。
“且世子在临水,周道昭不敢不顾念——即便他心中全不顾忌世子安危,总要顾及百姓议论,势必不肯妄动。如此一来,咱们便又处于上风了。
“至于那个世子,好吃好喝供着他便是,凭他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咱们也都留着他。即便哪一日人死了,咱们也说是活着,谁还能拿咱们怎样呢?”
武承肃还要再劝,奈何此事已入瓶颈,无论如何都是为难,只得将劝告的话又咽了回去。
从世子入燕起,魏国便占了上风,没事先料到周道昭的心狠手辣,是燕国判断有误,这点武岳父子心知肚明。既然武岳有了主意,武承肃又没更好的办法,只能由着武岳处置。
段良媛听说前朝如此这般,转而告诉阳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