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阳筱和武承训的亲事终于议定。
燕国本欲将吉日择在是年冬月,但阳曦却不同意,说阳筱的生辰在那月,且又是及笄之年,时间上并不合适。二人婚期堪堪又延了半年,直定在来年的四月初六。
日子才刚定,宁王府便人来人往,前来贺喜的几乎要踩破了门槛。
武承训落落大方,亲自在门上迎送宾客,嘴里解释说不过是订了婚期、来年再贺也不迟,态度却十分热情,分明是一副万分欢迎的模样。
宁王世子待客有道,一扫从前的唯唯诺诺,让人赞叹不已。去过宁王府的人不禁议论纷纷,都说廉王府出了个大将,宁王府则有位君子,堪为世家公子之典范。
武承肃听到这些话时,愈发觉得心中不安,却又不敢将外头的话告诉阳筠,生怕她为此担忧。
其实无论他说与不说,阳筠的担忧都未曾或减。
之前阳筠还担心帕子的事情,过了月余仍不见动静,她便存了一丝侥幸,只道慈元殿并未留意。自从妹妹亲事定了下来,阳筠便开始盘算何时见阳筱,如何开口相劝,有时她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或许看错了武承训也未可知。
最让阳筠烦心的,还是武承肃的宿留。
三月十五之前,武承肃还极少宿在别处,那之后却时常去别的宫里,虽说初一、十五照例还宿在八凤殿,一月却有三四回要去宜秋宫。
莫不是从前卫良娣病着,他没处去,又图新鲜,才宿在八凤殿的么?
阳筠胡思乱想,态度上难免有几分心不在焉。武承肃大概猜到了缘由,不禁对阳筠既心疼又感激。
但他并不知道高阳与燕国不同,因此心里虽也难过,武承肃却以为阳筠和他一样,对这些事早见惯了,自然能懂他的身不由己,解释的话也就从未说出口。殊不知阳筠心中懵懵懂懂,更不能坦然接受。
卫良娣自是开心。
之前她还以为太子厌弃自己,如今她身子好了,太子殿下果然还是常来宜秋宫,虽然未必每回都有鱼水之欢,但软语温存还是少不了的——甚至在她小日子时,殿下还来过两回,拉着她的手入睡。
可怜卫良娣开心过了头,甚至未曾发觉太子几乎是掐着她的小日子而来,而同时,卫氏在东宫的眼线被拔了大半。
卫氏和钱氏几乎同时知道武承肃在清东宫的人,但是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人手渐少,等待自己多年的经营毁于一旦。这些眼线培植了多年,并非一年半载可以补得上的。
武承肃倒并未全动,卫氏和钱氏两族的探子,他都逐一仔细权衡过,留了小半给他们。而之所以留了部分,正是为了让这些人把该递的消息递出去。
至于不该知道的,偶尔透出去些风声也是无妨。
武承肃觉得,“水至清则无鱼”,用在这里竟也颇为合适。他既然想钓大鱼,就不得不留一滩浑水给他们。
果然,卫氏的眼线把武承肃常去宜秋宫的事说了,又说卫良娣近来心情好得很,卫懋功听过之后难免开心。
对太子的意思,卫懋功心知肚明,不过就是做给他看,未必真的喜欢卫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