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娘……把他们……不,玲瑶和她弟弟,接到家里暂住好吗?&rdo;
程氏抚摸着女儿的脊背,面上均是歉意。&ldo;这……得先问你父亲。&rdo;
将得罪了皇帝的人接到府中,可是一件十分有风险的事。
意料之外的是,沈明义只稍微考虑了片刻便同意了。
两天后,在沈云华的坚持下,汪玲瑶和汪琅被从正门迎进了府。他们俩肩上都只背了不大的包袱,装着换洗衣物和散碎银两。汪玲瑶仍旧一身湖蓝裙衫,虽再不是用上好的绸料制成,却丝毫无损她的清丽。她进了厅堂,先和幼弟一同向程氏请安,随后转向挚友:&ldo;终于能赖在你们家长住了。&rdo;
沈云华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持了她的手,问:&ldo;汪大人和夫人还好吗?&rdo;
&ldo;别叫什么大人了。&rdo;汪玲瑶仍然笑意盈盈的,&ldo;父亲早就预料到这一天,遣散了所有下人,将宅子变卖的银票和细软收拾了两箱子,找了个新住处。母亲也很达观,两人正商量着做些小本生意。&rdo;
汪家两口子都开明通透,要不然也不能教出汪玲瑶这般的妙人。楚楚之态,内心却最刚强不过。即使走在疾风骤雨中,脸上笑容不改。
沈云梳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敬意来。
&ldo;枇杷苑的房间都收拾好了,琅儿安心住下吧。这么多院子闲着也是闲着,你们过来正好‐‐就华儿非说要玲瑶陪着她,真是。&rdo;程氏一改往日的庄重,想让两个孩子自在些。
&ldo;伯母放心,云华终于舍得将风华院分我一部分,玲瑶求之不得。&rdo;汪玲瑶感激地说,&ldo;父亲弹劾过不少人,可仗义执言的次数也不少。眼下却只有沈家愿意收容我们姐弟,玲瑶和琅儿在此道谢了。&rdo;
说着便要跪下。
沈云华连忙拉她,并示意丫鬟伸手去扶汪琅。&ldo;往日你脸皮那么厚,今个怎么生疏起来?是故意让我难受吧?&rdo;
&ldo;玲瑶姐姐,把这当自个家吧,就像往常一样。&rdo;沈云梳也道。
阿姐心中的结,恐怕也只有玲瑶姐姐才能解开。
&ldo;多谢沈伯母。&rdo;汪琅恭恭敬敬地鞠躬。他比汪玲瑶小两岁,与沈云梳同年。一身宝蓝色长衫,虽只是普通的布料也掩饰不住世家公子的风度。
程氏疼爱地摸摸他的头。&ldo;琅儿不必如此生分。&rdo;
自此以后,风华院就经常传出玉笛声。有时是婉转的小调,更多是欢快的舞曲。沈云梳提了一盒百合绿豆粥去探望,正巧看见长姐坐在院中铺了软垫的石凳上,香汗淋漓,双颊布满红霞。她一身粉色纱衣,金丝将她曼妙的身段勾勒出来,眉眼间含了万种风情。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停驻。玲瑶姐姐也穿着湘妃色长裙,站在阿姐身后,正往她肩上搭着织锦披风。
又有一日,沈云梳还未踏入院中,却见一位清隽的公子身穿月白长衫,手持横笛吹着。不是什么名曲,却在模仿鸟鸣。他眉眼温柔,雀鸟在几步开外落脚,迷惑地看着它们的&ldo;同类&rdo;。
由于见过汪玲瑶的男装扮相,沈云梳很快就认出她来。
阿姐一身樱草色长裙,鹅黄对襟短褂,左手轻轻扶着门框。
如果玲瑶姐姐是男子,她们真该是天造地设。
六月初,在舒秀莹的生辰宴过后,沈云华沉思的时候更多了。圣上并没对沈明义收容汪家儿女有任何表示,仍然看重他,让不少人都惊掉了下巴。
汪家并没被抄家。汪玲瑶名下的商铺虽然不似往日红火,却仍然有不少进项。她在风华院还像以往那般诵读诗书,时常回家看望父母,从未露出焦急神色。
可还有不到两月,当初同进同出的四位佳人,就有一半要步入深宫。
永阳长公主的生辰在六月初十,她偷偷吩咐堂妹请施黛妍过来。顾玉琦无奈,只好将这件事托给沈云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