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着敲着,却突然发觉屋外头有跟着那律子附和的轻哼。两人均是吃了一惊,杏儿眉头一皱,大声叱道:“谁!?”
一把推开门,却见外头立了个俊朗的少年,眼如墨玉,眉飞入鬓,好副英气勃勃的相貌,那通身贵气的打扮,也不像是哪个院的小厮,乍看时脸生得很,她细细瞧了片刻,突然面色一变,慌不迭的福身,“宣二少爷!”
“咦?你认得我?”宣明庭倒是没料到。
杏儿应了声,道:“前年在府里瞧见过少爷。”
他点点头,前两年似乎是来过一趟。
想了想,又兴致盎然道:“你们在屋里头敲什么呢?怪别致的。”
“是姑娘家乡的小曲儿,闲来无事,敲着杯玩儿呢。”杏儿道。
宣明庭当下便伸头往里凑了凑,想看清楚里头的模样,杏儿“哎”了一声,又是为难又是犹豫,急着拦道:“少爷,这是姑娘的屋……”
“无妨无妨,我这也就瞧一瞧你们怎么弹的!”宣明庭也一边摆手一边找空儿钻进去,杏儿拦也拦不住。
恰这时间,屋里一声响动,阮小幺已然走了出来,正见宣明庭一副要溜进去的模样,两下一照面,宣二少即刻便诧然道:“小姑子,你怎么在这里!?”
瞧阮小幺那神情,显是也已经认出了自己,宣明庭一乐,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你怎的穿起俗家女子衣裳来了?你还俗啦?”
阮小幺微张着嘴,还不知这人怎么冒出来的,半晌,才反应过来,忽的也乐了。
她在屋中到处寻不到纸笔,便依然在他手心里写字。
希望没人嫌男女授受不亲才好。
【你是商家的客人?】
“嗯……差不多,”宣明庭道。
他突然似想到了什么,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恍然大悟,“你就是我姑父的妹妹的女儿!?”
“?”
“叫……叫什么来着?”他拍着脑袋回忆了半天,突然一拍她肩膀,道:“对,李朝珠!”
阮小幺呆愣地看着他。
她压根不知道那是她在族谱上被除掉的名字——李朝珠,还只当自己叫李玲珑呢。
“哈,原来你我还是姻亲啊,真想不到……”
他墨色的双眸映着屋里烛火跳动的光芒,竟生了些目光灼灼的意味。
宣明庭自说自话了半晌,这才停下来,“哦……那你如今到底算不算姑子?”
她点点头。
“你……”他四处环视了一圈,终于明白过来哪里有些不对劲,皱眉道:“这处也太冷清了些!”
一旁的杏儿抿了抿嘴,将头压得更低。
果然听他问道:“怎的这院子如此寒酸,还就你一个服侍的?”
杏儿支吾着答不上来。
宣明庭出身将门,宣老将军治家甚严,自己又是个年少鲁莽的性子,对后宅妇人间的倾轧之事本就不甚了解,只是觉得这商家实在太疏忽,除夕虽事忙,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将自家外孙女搁在一处,他一个“外人”瞧着都不乐意了。
当下他便拉了阮小幺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姑母那头热闹,我带你过去玩!顺便让她给你添两个下人。”
不想却一下被她挣脱了开来。
阮小幺立在院中,摇了摇头。
“怎了?”他不解。
她只看了他一眼,不喜不怒,便回头往屋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