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就这样任由自己坠落下去,最终沦为一个庸常琐碎的小妇人,一个祥林嫂一般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怨妇?
一个夜晚我趴在窗口,看着满目耀眼的星星,想着自己那些五光十色、绚丽斑斓的梦想,无限怅然。
突然,一个念头跳进脑海:能不能出一本书?
是的,这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身子既不离开凤凰城,精神又可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事。我眼睛一亮,犹如在无边的黑暗里看到了一束曙光。当时我并不知道出书对我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只是想做一件实实在在的事,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没有完全被世俗的尘沙所淹没,还在灵魂深处为自己保留了一片净土。就像一尾被困在沸水里的鱼,在没被煮熟之前总不甘心,拼命挣扎着要浮出水面透上一口气。
回到凤凰城,我整理了以前发表过的文字,因为疏于收整,早已七零八落。而且都是些几千字的小文章,加起来不过五六万字。翻翻书架上的书,出一本最少也要十几万字,仅就字数而言,我的文字都相差甚远,还别提文章质量。
我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做成!
我迅速拟定了十几个题目,决定在一个月以内完成,凑成一本散文集。
写呀写,我激情澎湃,文思飞扬,文字如行云流水一般从笔下涌出,根本没有任何滞碍,只恨笔太慢,跟不上大脑活跃的思维。在文字的创造中,我忘了身边一切的事情,苦楚也好,不如意也罢,全都抛诸脑后。自觉清新飘逸,灵动妩媚,仿佛有一个新的自我从旧我里飞出。
仅仅半个月,我就完成了10万字的创作。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写作的过程中,桑并未给我找任何的麻烦,甚至还建议我使用电脑。我随心所欲地去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而他没有横加干涉和阻挠,这在我与他数年的交往中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不由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我想,这是因为他看到我人天天坐在家中,至少没有&ldo;艳遇&rdo;的危险。他只要管住了他老婆的身体便已放心,至于她脑子里有些什么胡思乱想,就让她发疯去吧。
如果他知道写作为我带来了什么,是否会为他对我写作的&ldo;纵容&rdo;而万般后悔?是否会像无数次阻止我外出一样,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的创作?
从凤凰城到贵阳,有160公里的山路。为了出书,我一遍遍坐着大巴车,奔波在这条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我记得那辆载满顾客的大巴车,在没有星光的夜里,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山路上。青翠的大山变成一幅幅幽暗的剪影,树影憧憧,明暗有致。车厢里的人大部分陷入了梦乡,各种音调的鼾声此起彼伏。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暮色掩映下隐隐绰绰的大山的轮廓,想着即将付诸出版的我的书稿,有一种模糊而崭新的情愫充塞心间。虽说窗外一片漆黑,我的心,却在漆黑里看到了微弱的光亮。
春节前夕,新书终于印出来了。
看到新书的一刹那,我心里百感交集,宛如一个含辛茹苦的母亲经过10月怀胎的忍耐与期待,终于看到她的婴儿呱呱坠地。是的,它是那么漂亮,那么精致典雅。
多年的心愿终于得以完美地实现,泪水濡湿了我的双眸。
这幸福至回到凤凰城画上句号。
桑看到书,脸上犹如挂了冰霜,狂怒地说:&ldo;你那些书统统全部烧掉,一本也不许留!包括还在出版社的,也必须全部销毁!&rdo;
&ldo;为什么?&rdo;我犹如五雷轰顶,顿觉天旋地转。
他咬牙切齿地说:&ldo;没想到你书里竟写了那么多不要脸的故事,你让我怎么做人?我要点一把火,把它们统统烧掉!还要去出版社禁止他们继续印刷!&rdo;
原来是我书里写的几个小故事,记录了少年蒙的一些情愫,这就惹恼了他。
我的血冷到了极点。仅仅在昨天,我还在感激他的&ldo;宽宏大量&rdo;,允许我做一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没想到……
&ldo;好,可以,你去烧吧!去吧!统统烧掉,一本也不要留!然后,我们离婚!&rdo;我大睁着眼睛,已没有了眼泪。
那天正是大年三十,我们连年夜饭也没有吃。只有争吵和冷战。我倾尽心血出版的新书,让我过了一个凄惨悲凉的春节。
最后的结果是,通知出版社,将已做好的版式改掉,而已经印刷好拿回凤凰城的,必须将他认为不雅的部分撕掉。
尽管有一个令人遗憾又啼笑皆非的结尾,这本书在凤凰城引起的反响还是巨大的,电视、电台、报纸等各家媒体纷纷报道,一时成为特大新闻。从这时开始,我不再是别人眼中的&ldo;花瓶&rdo;,&ldo;美女+才女&rdo;等种种桂冠接踵而来。
在写作里,我深刻体会了&ldo;种瓜得瓜,种豆得豆&rdo;,&ldo;一分耕耘一分收获&rdo;这些朴素的道理。文字和土地一样,只要你不投机取巧,不偷奸抹滑,勤勤恳恳地付出就一定有实实在在的回报。那丰硕的成果与你的汗水成正比,绝不会欺骗你和辜负你。不像别的事情那么莫衷一是,人为的因素占有决定性的作用。
我对电视,对感情,对世间诸多事情的投入,当时的繁华落尽,细细想来,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得到。尤其是电视,我曾经对它一往情深,甘愿为它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可是,我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挥洒。虽然在这个小地方做了多年节目主持人,也小小地有了些虚名,可从来没有哪一档节目真正地按照自己的心愿完成过。由于环境、机器设备、合作者等诸方面的局限,每次都激情澎湃地投入,节目做出来却都惨不忍睹。对于电视而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我苦苦地恋着电视,期望与之终身相守,到达完美的顶峰,却由于各方面机遇的局限而未能如愿,一腔痴情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