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经济的区域化有排他性质。贸易圈要分出圈里圈外,当北美自由贸易区出现的时候,把墨西哥拉进去,排除中国的劳动力产品,使中国的乡镇企业走下坡路,因为出口中断了,没法通过乡镇企业的劳动力转移继续拉动农村经济增长,这是很大的变化。现在欧盟把东扩的步伐迈出来了,10个东欧国家进去了,它们这些收入也是在三四千美元的水平,应该跟中国大陆1千美元,跟韩国及中国港、台地区,至少也是差不多在一个台阶上,拉不大距离。
东欧国家,像波兰这些国家加入进去,实际上会替代&ldo;亚洲四小龙&rdo;的贸易功能,是排它,也排我们,也排它们。实际上欧盟的出现,画了这么一圈,把美国踢出去,逼着美国在北美画一个圈,这两个圈一出现,东亚过去主要靠这两个市场,现在你再想进去,进不去了。实际上,是欧洲和北美的经济区域化在推动东亚地区的经济区域化,或者说是东亚经济圈和东亚货币联盟的催化剂。还有这场战争,打得亚洲国家都警惕了。日本是个什么?是个大相扑,块头很大,力量很大,但是赤裸裸的,没有任何盔甲,没有自卫能力。在东亚只有中国有洲际弹道导弹,有核潜艇,并且逐步会有提供天基信息,打高科技战争的能力。
王湘穗:我们一直保持着自成一个独立的军事体系的潜能。
王建:我打个比喻说,虽然我们的军事体系还很初等,跟美国的高等体系根本不能比,但中国的军事力量已经不是马车,是电气火车,也是机械化加点信息化,能自保,也可以在周边安全中发挥点作用,和亚洲其他国家比还是要强。日本得考虑在亚洲这个地方,如果没有一个力量的保护怎么办?中国有军事能力,就会推动它跟中国走到一块。因为如果日本的出路是和中国经济进行整合,共同缔造东亚经济区,那就得脱离美国的军事保护,就必须找新的军事保护。但目前美国可能不容许日本这么做。
乔良:中国跟日本的关系微妙在什么地方?这恐怕是欧洲人与亚洲人的不同。伊拉克战争一打响,谁跟谁的利益一致就马上凸显出来了,法国、德国和俄罗斯,迅速靠拢,特别是法、德甚至撇开对俄罗斯的疑虑和不信任,三方联手,呈现出法德俄轴心的趋势。这其中外力挤迫固然是主要原因,但欧洲人的务实精神也由此可见一斑,在这方面,亚洲人的想法恐怕和欧洲人很不同,亚洲人面对这种状况的态度,可能是我吃亏,也不能让别人占便宜,而不是大家联起手来,把自己吃的亏减到最低限度。现在中国和日本走不到一起,当然主要是因为还没有非常明显的外力,但亚洲人心态在作祟也是个因素。现在人们谈论的中日接近甚至中日合作,更多的还是一些智者的智慧,还没有真正形成足够的外力,如果有强大外力挤迫,它们走到一起的速度就会加快。现在我感觉,这个外力不明显。
王建:建立东亚经济区的难度,有人说大,我看从另一方面说也小,你看欧盟有个英国老在添乱,德、法的块头不小,英国、意大利、西班牙的块头也不小,德、法说服这几个大块头也不大容易。
王湘穗:欧洲整合不容易,德、法、英、意、西在gdp上一家差几千亿,构成一个一个阶梯,彼此之间的差距都相差不大,谁也没有太大优势。亚洲不像欧洲,在亚洲日本是第一大经济体,然后是中国,日、中与其他国家比差一个大台阶,不在一个数量级上。所以,只要中日,最好再加上韩国,大框架就定下来了。所以,只要中日想明白了,东亚整合就不难。现在看韩国政府包括民间对东亚整合最热心,日本和中国两大家还没有热起来。
王建:欧洲几个大国不是数量级的差距,亚洲是数量级的差距。在这种情况下,中日商量好的事情,基本其他国家和地区都会接受。韩国、中国台湾、香港地区都会跟着大的趋势走。
乔良:如果没有一种外力,没有一种挤迫,我觉得中国和日本走到一起的难度比谁都大。
王建:你说的外力,我认为是一个加速度的问题,本身来说,正在往一块走,外力会提供一个加速度。
王湘穗:中国如果自觉去干,会快得多。
王建:最近这几年,日本多次向中国提出来,要建立亚洲基金,亚洲基金实际上就是一个共同货币的原型。咱们在这方面始终没有响应,日本在这方面很积极。
欧洲挑战美国
美国的霸权在这次战争当中走向衰落,大大增强欧洲人在全球争霸的意识。欧洲的整合基本完成,它作为正在崛起的一极,处在张势之中,很可能不会平心静气地与其他国家商谈问题。对东亚来说,未来最大威胁不是来自美国,而是来自欧洲。
李晓宁:我们要做一个判断,现在的趋势是三个力量极之间角逐,这是美国作为力量极已经成型,欧洲也有了大模样,就是东亚这一块好像还差得远。美欧两家都可以来捏你
,歧视你、封锁你,把东亚包括中国这个点按死。
王建:美国一方面跟欧洲争夺货币霸权,一方面推动apec,搞战略东移。东移的目的是要让东亚地区板块破碎,不让你整合到一块,然后把利益统到它的口袋里去,是这么一个打算。
实际上你搞你的欧盟,一开始美国也没动,美国意识到它的物质利益来自东亚,从欧洲搞不出多少贸易逆差,但后来发现不行,因为东亚人认为欧元行的时候,东亚的资产就开始往欧洲跑,美国的物质利益就受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