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梁梦一觉得自己乱糟糟的思想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精神也轻松了一些。这时,窗帘上已经微微地透出了一点晨曦,街上偶尔有了汽车的马达声,他估摸能有三四点钟了。事情想得也有个谱了,自己也累了,就放平了身子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早晨醒来,最先进入梁梦一意识当中的就是昨天捡到二十万块钱的这件事。
他感到头有点发胀,这是晚上觉睡得太少的缘故。恍惚之中,他怀疑那捡钱的事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他用手在太阳穴处揉了揉,又洗了脸,打了两个哈欠,感觉头脑清醒一些了。他思前想后,又把捡到那个小兜儿的经过在脑袋里大致地滤了一遍,感觉不像是梦。
这时,他又想起小时候听大人们讲过的一个故事。说从前有个穷人,夜晚在自家的院中纳凉,忽见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在自家院中的一个角落里。这人先是吓了一跳,后来觉得蹊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招呼一家妻儿老小,拿了铁锹铁镐,就在白光入地的地方挖掘起来。挖来挖去,竟挖出了一堆金银。一家人惊喜不已,忙用篮子装了运回屋中,以为从此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谁料,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竟是一堆砖头瓦块。
一想到这个故事,梁梦一就怀疑,自己藏在吊柜里的那个小兜里面装的钱能不能变成了一堆废纸呢?
梁梦一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可笑,可心里又抹不掉这片淡淡的阴影。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个小兜拿下来看看,亲眼证实一下。但眼下他又不能这么做,他必须等待,等待妻子和孩子都走了以后再说。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时钟,他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这情形被妻子温惠贤发现了,她关切地问道:&ldo;你有什么事吗?&rdo;
梁梦一忙摇摇头,连说:&ldo;没事,没事。&rdo;
终于,等到吃完了早饭,还不到七点钟,儿子就背上书包上学走了。妻子收拾完碗筷也上班走了。
妻子前脚一走,梁梦一就急不可待地搬来凳子站上去,在吊柜里一翻,果然,是有一个小兜放在那里的。拿下来一看,钱也是真的。他确信,他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这下,他才算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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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兴亚 著
四
一年前的某一天,梁梦一和科长庄正一起去郊县的对口部门检查工作。该单位的&ldo;一把手&rdo;叫任重义。这人的为人证明他叫这个名字是当之无愧的,他热情好客,非常讲义气。庄正呢,在科里几个人面前常表现得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但在外面却是个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挺会来事儿的一个人。他和任重义两个人级别相当,年龄也差不多,多年交往,个人关系处得不错。
当晚,酒足饭饱之后,任重义看看庄正,说道:&ldo;走啊,找个地方玩一会儿去?&rdo;
若是在以前,庄正或许会推辞一下,笑道:&ldo;算了,还是给你省几个钱吧。&rdo;但今天他是带车来的,为了让开车的司机高兴,他正希望县里面能好好招待一下呢!
局里车少,除几个局级领导之外,其他各科室下各县(市)区去,原则上是不安排专车的,火车、客车,什么车方便就坐什么车,自己想办法。今天能安排专车,作为此行的头头儿,庄正心里自然高兴,来回方便不说,瞅着也有面子。心想,若是县里这边招待得好一点,下回司机会更愿意来些;回去和别人说起来呢,他庄正脸上也有光。
基于这种考虑,庄正便高兴地说道:&ldo;客随主便,感谢盛情呗。&rdo;
就这样,大家就一起上了车,奔一个叫做&ldo;蓝梦夜总会&rdo;的地方而去。
上到二楼,穿过前厅,进入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舞厅。不知是生意清淡,还是因为时间已晚,梁梦一他们到的时候,舞厅里并没有什么人。
一看有客人来了,而且还是县里职能部门领导领着来的,老板赶紧招呼手下人员各就各位。服务生把厅里的大灯关了,打开吊在天棚顶上的球形灯。球形灯一转,各种色彩的光柱上下翻动,立刻,屋里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这时,七八个&ldo;小姐&rdo;鱼贯而入,在地中间一字排开。
梁梦一第一次看到这阵势。他感到眼前忽地一亮,精神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梁梦一原本不知道会有这种场面的。他是庄正的随员,任重义他们怎样安排活动也不与他商量,他只是跟着走。人家说上夜总会,他就跟着来了,来这里究竟干什么,他也并不清楚的。现在一见这么多&ldo;小姐&rdo;站在这里,而且从人数上看,和他们一起来的人数大体相当‐‐他没来得及细数一起来的有多少人。至此,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些&ldo;小姐&rdo;是来陪着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这些客人的。
平时,在闲聊的时候,人们经常会提到&ldo;三陪小姐&rdo;这个话题,但究竟是哪&ldo;三陪&rdo;,怎么个陪法,他却不甚了然。眼下就要有&ldo;小姐&rdo;陪着自己了,他怎能不兴奋呢!
由于职业的关系,这些&ldo;小姐&rdo;们个个描眉画唇、涂脂抹粉,在舞厅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艳冶撩人。
梁梦一在兴奋中期待,在期待中更加兴奋。
这时,只见任重义伸长脖子,环顾一周,大声嚷道:&ldo;来来来,一人一个,一人一个……来呀,自己看,相中哪个来哪个,自己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