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放不下,以为自己永远都会待在那个唐僧画下的圆圈里。可是当她见到了张克,她才恍然大悟,画圈的从来不是唐僧,而是她自己。原来这么多年里,她已经不自觉的将之放下了。她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在意了。她曾经以为那个永不愈合的伤疤,现在却已经开始慢慢地被缝补了。吴浓长吁了一口气。进了办公室,张克邀请他们坐下,又态度极好地给她们准备好了茶水。宋欲雪说谢谢,祝随春也只好压住心里的烦闷开始了礼貌的表演。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不应该有任何情绪的泄露。“你们是来问吴语那事吧?”张克看到了宋欲雪的点头,于是继续说,“她真的是我这几届里待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何要在网络上这样污蔑一个我这样的好老师。其实今天是我还好,我至少是她的班主任,可以容忍。但是如果是别的老师呢?宋记者,你一定要把真相公之于众啊。我是无辜的。”从吴语的名字自张克嘴里蹦跶出来以后,吴浓就满脸的不耐烦。“张教授,您别着急。”宋欲雪拿出纸和笔,一副专业做派,“按照微博上的说辞,吴语说您多次对她行骚扰之事。请问您怎么看?”张克把眼镜摘下来,烦躁地捏着鼻根,“什么叫我怎么看?我都没做这些事我能怎么看?我怀疑吴语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建议你们好好去询问一下她。”“吴语说,9月份第二周的周末,你把她骗回家了?”张克情绪有些激动,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道:“那天!那天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语必,他又颓然地坐下。按照微博上吴语的个人阐述,那一天里,她喝醉了,被张克带回来家,醒来后就觉得不对劲,但是张克言语拿考研威胁她,还不准她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是,吴语喝醉了。我没喝酒,我酒精过敏,就想说开车送她们几个回去,但是半道吴语叫着胃疼,我就先把其余学生送回了学校,又带她去了诊所。哪知道看完病她就变了个模样,缠着我撒娇卖骚——”“你他妈!”吴浓差点冲上去,祝随春把她拦住。宋欲雪也冷了脸色:“张教授,注意言行。”“对不起。”张克道歉,却又注意到了吴浓,“这位是——?看上去好眼熟。”吴浓讽刺地笑出声,却没有回应。她惦记那么多年的痛,别人却轻飘飘的不以为然,还不当一回事。“您继续。”宋欲雪说,她的本子上已经记满了字。“她非要我把她带回家。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她就是在我家睡了一夜。宋记者,你要相信我。现在网络上疯子太多了,一个二个都说什么都信。现在连我家小孩在小学都因为这事受到了排挤。”张克有些急切。宋欲雪记录的手顿了顿,但她很快调整过来,问:“你们去的是哪家诊所?”“就黄群路那个,什么名字我忘了,灯牌好像是蓝色的。”宋欲雪又道:“张教授,除了吴语。你有没有对别的女孩进行过性侵犯呢?”张克急眼了,“我说了多少次,我没搞吴语就是没搞。”宋欲雪犀利地继续质问,“你确定吗?你知道刚才你问过的女孩是谁吗?她是七年前被你性侵却报案无果的学生。”宋欲雪把打印的报案记录甩到他面前,“怎么样,现在能记起来了吗?”张克傻眼了,他拿起报案记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次,喃喃道,“不该啊。明明每次事后我都处理干净了。”宋欲雪满意地笑了,她说,谢谢配合。三人行转身就走,不顾张克的反应。祝随春问:“接下来去哪儿?”“诊所。”宋欲雪把藏在包里的录音笔拿出来,插在车上,边听边说,“我们去印证一下张克的说辞。”吴浓却有些急了,“你什么意思?你是信他说的话了?”祝随春安抚她:“浓姐,你冷静。我们的职责就是溯源,有任何可能都不能错过的。”为了尽可能地还原事情,她们必须多方面考察。“对了,宋老师。”“嗯?”“为什么明明你在用本子和笔记,还要再用一个录音笔啊?”宋欲雪瞥了她一眼,“本子和笔只是掩护,顺带记记细节。对付张克这种人,录音笔才是关键。”有时候,甚至能成为呈堂证供。比如刚才张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那我能看看写的什么吗?”宋欲雪想起自己在本子上写的话,义正言辞地摇头。可一个拐弯,本子从她包里滑落,祝随春眼疾手快地拿到,翻开。……张克,傻逼。语无伦次?傻逼。……总而言之是一大堆吐槽和对张克的谩骂,虽然来来去去只会骂傻逼和笨蛋。祝随春扭头去看宋欲雪,她红了耳根,正拧头看向窗外。看不出来啊,宋老师,也有这么幼稚和别扭的一面啊。不过,祝随春一边道歉一边把本子放回宋欲雪的包里,那白纸上突兀地,用尽力道的笔的刮痕,让人非常在意啊。张克究竟说了什么,竟然让宋欲雪,有了如此不镇定的,激烈的下意识反应?-三人到了诊所,宋欲雪第一件事就是观察有没有摄像头,庆幸地就是这诊所走廊还真有两个。比起警察局,这私人诊所显然好说话多了。一听是为了这事,也热心地去调监控想要提供帮助。很快,宋欲雪三人就看到了监控画面。然而吴浓却越看越心惊,因为完全贴合张克的说辞。画面里的男人不断地推开女孩,女孩却自己黏了上来。还熊抱着不肯撒手。陪着调监控的小护士“啊”了一声,激动地说:“我想起了我想起了!那天也正好是我值班。我当时就奇怪,以为他们是老夫少妻呢,那个女孩可黏那男人了。”宋欲雪和祝随春互看一眼,两人再看向吴浓,她早已面失血色。等把监控视频拷到u盘上,三人朝小护士和医生道了谢,又开车上路。到点了,得吃中午饭。祝随春提议随便找个路边得小馆子解决一下得了。吴浓完全陷入了被颠覆的认知里。她那个乖巧可爱,总是跟再她屁股后面跑着叫姐姐的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张克没有说谎,难到说谎的是她的妹妹?为什么会这样?宋欲雪排兵布阵:“阿春,你给于皎发消息,让她联系一下吴语。”宋欲雪看了眼失神落魄的吴浓,补充道,“就说,她姐有话想和她说。”吴浓惊讶,指着自己,“啊?我吗?可是,不行不行,我和吴语已经很多年没见面了。你们不知道,回家过年只要我在,她坚决不回家。所以现在我也不回去了。”祝随春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怅惘。宋欲雪对她说,“你难道不想亲自问问你妹妹,为何要撒谎吗?问问她,为什么要考大金融系。”宋欲雪现在几乎可以完全拼凑出故事了,但她唯一的疑惑是她和祝随春最开始的疑惑,如果吴浓和吴语无交流,吴语又是从哪里得知于皎就是c大新闻学院的学生呢?于皎那边如初转达。她这一天天的过的一点也不好,心情总是过山车。明明上一秒她还是做好事,下一秒却发现不对,吴语借用着她的微博发出去的消息,已经过分的具有明显引导性和过激的仇恨倾向了。还好学校这边了解到了不是她在发微博后,没有再对她进行什么谈话或者盘问。只是c大官博更新,说并未对于皎本人进行什么不当措施。但网民都不信。互联网已经掀起了一场狂欢。如果你骂大,c大,以及张克,那么你就是没有良知,你不懂正义,你不配做人。甚至有些情绪激动地人在网络上评论里甚至私信别人就这件事表态战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