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她,当了这么多年调查记者,估计早就习惯了吧。被每一次的人性给击溃,被现实所碾压,可她还是坚持不懈,在黑暗里寻找光亮。到底是要有如何坚韧的一颗心才能不被这些怪物同化,或坚强而柔软地一直战斗,既不使得自己击溃自己,也不使得自己被别人打败呢?赤子之心啊。饮冰十年,难凉热血。祝随春鼻头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呢,她可以做到吗?她又能够,成为哪一种人呢?要不要在彻底身陷黑暗之前,就临阵脱逃,全身而退呢?太可怕了啊,人这种动物。仅仅可以因为一个刻板印象,就全然不顾事实,扭曲一切。吴浓最后说:“我们家是欠了大什么吗?现在让我的妹妹又步我的后尘。他们还要继续包庇一切吗?”宋欲雪冷静地分析者:“当时你去报案的时候,警方那边有确认立案吗?”吴浓点头,“只是后面不了了之,说是虚假报案。”宋欲雪实在太清楚中国这个暴力机关的执行力度了。出现这样的问题无可厚非。仅凭她一人之力也是无可扭转现状的。她总是对这种情况感到无力,但是她还是一直在尝试着,哪怕改变一个人,都是好的。宋欲雪安慰道:“没关系,有在案记录就够了。”有必要的话,她们足以利用此掀起舆论风波。宋欲雪作为从业者又怎么会不懂的舆论的重要性呢?她从不操纵,但不代表她不会。她不介意利用无害的一些手段来达成目的。“这件事披露出来以后,你有和你妹妹联系过吗?”宋欲雪问。吴浓摇了摇头,显然十分焦虑,“我和她关系从我退学开始就不怎么样了。我们很久不联系了。家里也联系不到她。学校那边也找不到。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了。”吴浓对她们撒了很多谎,但是她今天所言,宋欲雪和祝随春心里都有数。祝随春注意着微博上的动向,大果不其然发官博说纯属谣言张克实在算得上有名的教授。而与吴浓当初所经历的一切不同,这一次,所有的风向偏向了吴语。她实在太优秀了,又是乖乖好学生,长得引人怜爱。在这个以成绩为王的应试教育时代,好孩子,是不会说谎的。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了大。网络上许多人开始勇敢地站出来分享自己曾经的遭遇,不只是张克,更不只是老师。在中国,熟人犯案的几率更高。表哥这种生物,更是首当其冲的高概率咸猪手。中国对于性教育的无视和亲戚之间过分的熟稔,让许多人有机可乘。但当然,一切矛头还是对准了张克。所有人都在要个说法,还有人打算明天上张克的课时就穿着抗议的衣服去。吴浓留他们休息,宋欲雪答应了,她们明天打算就去大看看。由于这是一室两厅的格局,宋欲雪要和祝随春挤一张床。但这时候,祝随春已经起不了任何旖旎的心思了。她和宋欲雪各自洗完澡换好衣服,上床时盖好了吴浓特意分开给她俩准备的两床棉被。“关灯了?”宋欲雪问。祝随春点点头。紧接着,她小声问,“宋老师,这算不算就是真相了啊?”在黑暗里传来宋欲雪的回答,她的声音里有着掩不住的疲惫和松懈,“只是更加靠近了而已。早点休息吧。”不能偏听一方之词。“好。”祝随春捏紧了棉被,“宋老师,晚安。”“晚安。”祝随春屏住呼吸,宋欲雪大概是真的很累了,头一沾上枕头就困了,直到那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祝随春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她悄然地翻身,看着已进入睡梦的宋欲雪。她似乎梦到什么不好的事,眉头还皱着。祝随春抬起身子,十足的小心翼翼,在宋欲雪的眉心印下一枚轻吻,虔诚地不带任何情欲。趁上帝闭眼,吻人间一遍。宋老师,明天见。作者有话要说:过了v线,也快入v。一堆感谢词发了又删。这本有现在的成绩全靠大家一点点灌溉和投雷,虽然爱慕虚荣女孩我还有更高的目标,有野心啊,在努力。现在没有作话点名的习惯了,但是今天还是想说一声谢谢。默默看文和评论的姐妹也老好了,还有每天给我捉虫滴高二babe。也有从第二天一大早,宋欲雪和祝随春先是带着吴浓去之前的警察局要了报案记录。一开始,因为实在年代久远,那负责人本来都不想搭理这群没事找事的人。可等宋欲雪一亮出记者证,这家伙傻眼了,紧张地讲话都变得磕巴了,赶紧找人把记录调档了。2011年5月14日。吴浓自己都诧异了,原来那些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掰了手指数,整整七年。现在她也快要奔三。而以前爱怜的妹妹,也已快大学毕业。三人又立马赶往大,可大的排查严格了许多,眼见有许多人被拦在校园外,宋欲雪就赶紧转换了策略。她半路挑选了一个正准备入校的幸运儿,询问她是否可以带她们进入校园。那女孩一开始还有些迟疑,可听说宋欲雪是知名记者还是为了调查吴语的案子来的,就立马一口答应了,还说带他们去听今天张克的课。这女孩是吴语的直系学妹,对这事特关注,还一个劲儿夸吴浓,说她特棒。到了保安那儿,女孩说祝随春是她舍友,又说宋欲雪和吴浓是她俩的姐姐。好说歹说,终于得以进了校门。“以前不这样的,我们学校随便进。多的是老爷爷老奶奶每天吃完饭来我们学校遛弯消食。这不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吗?”女孩有点话痨,“但是自从那个事出来以后,防得贼严了。这可不就是做贼心虚吗?”宋欲雪笑笑,和她闲聊起来。末了又问她,“你知道张克在哪儿上课吗?”这女孩一拍脑门,哎呀一声,才恍然大悟自己忘记了什么,拐个弯带着他们往回走了一截路。她把她们三人带到了教室门口,就摆摆手道别了。祝随春借着虚掩的门缝看着里面的讲台,这是个阶梯教室,坐满了人,但好似都不是来专心听课的,还有人的衣服上直接拿笔写着“求良知,求真相”。张克是个三四十的男人,虽说没到大腹便便的程度,却也有些油腻。带了个金丝框眼镜,眉头的皱纹都快叠七八层了,蚊子要一头撞过来估计得被夹死在里面。随春在心里骂道。里面已经没有座位,她们本来做好了一直等待的打算,可正赶巧的就下课了。张克走出门,宋欲雪带着吴浓立刻迎了上去。宋欲雪言笑晏晏,“张教授。你好。”她亮出自己的记者证,“我是人民day报的记者,请问你有空和我聊聊吗?”宋欲雪之所以敢谎称而不怕被拆穿,是因为几年前,她办下这个记者证时,的确是在该报纸的采编部门。只是后来待不下去了,辞职了。只是这记者证不回收,她就留了下来,也算得上是登记在册的在编记者了。张克应下来,带着她们去办公室。他不傻,如果他拒绝,反而显得有鬼。谁又能知道记者会写出什么样的东西呢?她们离开时,一群学生都在背后叽叽喳喳地围观着。祝随春一直观察着吴浓的反应,她在看到张克那一秒就不可控地放大了,可就再也没有别的反应了。宋欲雪和张克走在前面,祝随春跟在吴浓的身边,实在称得上有些冒犯地问,“浓姐,你还好吗?”吴浓笑了,她觉得自己卸下了心头的大石。她这么多年来,都回避着那一年发生的一切。回避着这个校园,回避当初相识的人,更是不敢去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