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天微明,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觉醒来,那侍女立侍床边,道:&ot;小姐,金伯在门外等候你。&ot;
&ot;他来许久了么?&ot;我系好衣带,心中了然,他定是为沉之说情来了。
&ot;上午来过几次,见你睡觉,不愿意打扰你,下午便又来,说等你醒来,又不愿意进屋来,这趟等了总有两个时辰了吧。&ot;侍女为我梳头。
我一惊,望望窗外,稀薄的雾气,这大漠的冬天虽不下雪,却也够寒冷,心下当即过意不去,忙站起来冲出门外。
那金伯眉发结了薄薄的一层白霜,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兴许是听到声响,他睁开双眼,看到我,道:&ot;白姑娘醒了?&ot;
&ot;金伯,快进来,外面寒气重,仔细着凉。&ot;我伸出手,想去搀扶他,却又怯怯地缩回来。这个老人,我一直对他是又敬又畏,敬的是他对潘家的忠心,畏的是他对我的冷漠。
&ot;不必,姑娘赶快收拾下,我即刻送姑娘回潘夜岛。&ot;金伯大声道。
&ot;回潘夜岛?为什么这么急?&ot;我茫然问道。
&ot;不要问那么多,我在大门外等你。&ot;金伯说完,便转身要走。
&ot;不,你不告诉我,我便不走。&ot;我咬着牙,心绪凌乱,一定是沉之要他带我走,沉之为何这么着急送我回潘夜岛?定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他不愿我置身其中!
第40节:十五。土城惊变(1)
十五。土城惊变
金伯的身子顿了顿,并不回头,也不转身,只淡淡道:&ot;望白姑娘以大局为重,不要让我为难。&ot;
&ot;我去问沉之!&ot;我边说边提起裙子往沉之住的阁楼方向跑去。
&ot;公子爷一早便出城了,你找不到他了。&ot;金伯在身后大声道。
我顿住身子,转身,心急如焚,&ot;金伯,你告诉我,沉之是不是有危险?&ot;
金伯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道:&ot;你若真的担心他,就不要再耽搁了,晚了便成为他的后顾之忧,他可就真危险了。&ot;
我知道沉之吩咐了他不说,他定是不会吐露半字,只得走进屋去,与那侍女一起收拾了若干衣物。
到得大门前,金伯驾了一辆马车,已在等候。
一路尘土飞扬,&ot;得得--&ot;的马蹄声搅得我心绪不宁,很快便出了沙漠土城,掀开窗帘回首望,苍茫天地间,那座城遗世而独立,一如最初。
&ot;金伯,你最是疼爱沉之,你难道忍心置他于危险中而不顾么?&ot;奔走了半日,眼见离沙漠土城越来越远,我再也忍不住,掀开前帘。
金伯只剩一只手驾车,那只苍老的手颤抖着,马车速度慢下来,我知道我的话起了效用。
良久,金伯苦涩道:&ot;如今,你是公子爷最珍贵的……我只要保护好你,公子爷便会安心。&ot;
我怔了怔,喃喃道:&ot;如果他死了,再珍贵,也毫无意义。&ot;
&ot;白姑娘,昨夜你听到我们谈话,你不是很生气,很恨公子爷么?如今却又为他牵肠挂肚?&ot;金伯竟是停下马车,回过头来,认真地凝视着我。
&ot;起初是很生气,后来一想,也许他是对的,这个残酷的世界,容不得仁慈,沉之背负仇恨与家族荣辱,太久,太苦……乱世,没有对错,只有立场,我是他的未婚妻,不是该站在他的立场始终不渝地支持他么?&ot;我幽幽地说。
我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再生气,再痛恨,他再有万般不是,一想到他可能有危险,我还是会情难自已地惊慌失措,谁能说这不是爱呢?
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可以分成两半,一半给了相忘江湖,一半给了相濡与沫。
金伯浑黄的眸子一直凝视了我许久许久,仿佛刚刚认识我一般,&ot;白姑娘,从前我总以为公子爷选了你是错的,可如今看来我真的是老了,连人也看不准了。兴许,那天晚上我真的看错了。&ot;最后这句却是在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