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猎伸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跟踪的人不久就在道路后方的尽头出现了。只有单骑。
远远可见在阳光底下,那骑者戴着一个大竹笠遮掩面目,一身满是花纹的衣服,乘着速度猎猎飘扬。身上和马鞍旁,挂着各样大小长短的物事,其中有的反射着金属的光华。
那骑者姿态异常勇猛,骑术身手极是高超,飞快接近过来。
邢猎和川岛玲兰都放松下来。虽未看见面目,但从衣服、兵器和身手就辨出来,正是昨天曾经助过他们一臂的崆峒掌门练飞虹。
飞虹先生远远看见四人停住了,似乎有些愕然,也勒住马儿停下来。他伸手摸摸花白的胡子,姿态似在犹疑,久久没有上前去。
“啊!是练掌门……”闫胜轻呼:“昨天我们还没有好好向他道谢,不如……”
“别理会他。”邢猎却拨转马首。
“邢大哥,这不合礼数……”闫胜意外地说。
“听我的就好。”邢猎夹腿催马前行,同时神秘地微笑:“有你的好处……”
其他三人都不解,也只好继续东行。
一看见四人起步,练飞虹亦驱马前进,但始终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
如此走着,邢猎四人偶然停下,练飞虹也停;四人一继续上路,练飞虹又跟着来。
就好像一个小孩子,看见其他几个孩子在玩,自己明明很想加入,却又害羞不好意思,只好一直远远看着。
还没到中午时,突然又有另一骑的急激蹄声,自练飞虹后头响起来。
练飞虹和邢猎四人也都停下来警戒。
来骑在这条东行的唯一官道上急奔,不一会儿就出现眼前,可见骑士背上有摇晃的刀柄,单以一只右手持缰,身手极稳。
五人都看见,原来是形意门高手戴魁,那条被姚连洲打折的左臂用布巾悬在胸前。受这样的重伤,却策马如此之急,本应甚为痛楚,但戴魁似是全无感觉。
戴魁认出崆峒掌门来,见他竟也在此,很是意外,经过时略将马儿放慢,朝飞虹先生点头致意,却没停下来,仍向邢猎四人奔过去。
邢猎看见戴魁赶来,眼睛闪出异样的光采,立时跃下了马鞍。其他三人亦一一下马。
戴魁在他们前方数步外勒住了马,顺着势就从马背跳下来。这激烈的举动又震动左臂伤患,他略皱了皱眉。
“邢兄……追到你们,真的太好了……”戴魁微微喘气,一张围满胡须的嘴巴却咧开大笑:“我……我……”
“戴兄,有话慢说。”邢猎上前抱抱拳。
“客套的话我不会说。也就开门见山。”戴魁深吸了一口气,又说:“这次一战,我形意门,真可说一败涂地!还出了颜清桐这个丢脸的家伙,实在……唉,巫丹派,真是结结实实的打败了我们……”
他说着时瞧了瞧左上臂处缠着的一条麻布。是为了记念这次战死的形意同门。
闫胜看见,戴魁包裹着的受伤左臂已经溢出血迹,伤口因为策骑赶路而再次破裂了。他急忙从马鞍旁的行囊里找出布带与伤药。
“戴兄……我先给你换药包扎……”闫胜上前为他解去布巾。他念着戴魁对自己和青冥派敬重有加,又曾见他不顾门派名声去救那位中毒的鸡女,因此对这好汉一直心存好感。
“燕老弟……我派那个姓颜的混蛋,也有份诬谄你,你却……”戴魁说时声音有些哽咽。
“都过去了。”闫胜细心地解除那包缠的药布。“我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站在后面的川岛玲兰和佟晶也都笑了。
“名门之后,果是不同。”戴魁欣赏地瞧了瞧闫胜,又向邢猎说:“昨天傍晚,邢兄在屋顶上说的那番话……昨晚我一直都在翻来覆去的想……破门户之见,互相参详武技,一起创出更强的武学。实在说得太好了。”
“可惜……”邢猎皱眉叹气:“没有人听得进耳朵。”
“有!”戴魁朝自己鼻头竖起拇指:“这儿就有一个!如蒙不弃,戴某希望跟各位同行一段时日,互换武艺,一起琢磨修练!
“说句老实话,戴某这样想也不无私心,全是为了本门的将来:昨日之战已可见,巫丹派武功之霸道,我形意门与他们相比,差距不可以道里计……现在虽然有这个休战五年的约定,但这段日子本门武功若不能突飞猛进,以后也必定不是巫丹派的对手,结果亦不过多苟活几年!
“戴某这次要求换技,实是想借镜各位的心得要诀,并带回本门去,以助改进形意门的武功。五年之后,即使仍不足与巫丹一战,至少要他们多付些代价!”
戴魁这一番豪气的话,听得闫胜热血上涌。他瞧瞧邢猎。
“我有拒绝的理由吗?”邢猎灿烂地笑着说,伸出手来与戴魁一握。
邢猎这笑容,闫胜早就见过了。就在最初于青冥山相识的时候。
真正拥有共同志向的同伴,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