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雨将怀中玉璧抓出一把来细细看着,刚才在门外灯下暗处,没来得及打量,这岫岩玉做小玉璧如铜钱状,外圆内方,厚实的正反面密密地雕刻着唐人特有的象征吉祥富贵之意的宝相花纹,做工精良,凹凸有致,拿在手中磨砂感十足,黑色玉璧被博戏人称为“麟牙”,黄色被称为“虎头”,绿色被称为“鹿角”。这一小把东西在长安城南就能买下个小院子。
让木雨一直瞎琢磨的是那个性感的荷官,正在摇盅的婉娘,白晰的胳膊配着紫檀盅上下翻飞着,脆响的骰子声音如战鼓一般催促着士子们争先恐后、蹈死不顾,这活色生香的场面的确让人精虫上脑、留恋忘返,如果抛去买单因素的话。
婉娘充分展示出一位唐朝高级荷官的职业素养,精确地掌握着赌局的节奏,进三步退两步,既让士子们高潮迭起,也让这帮“羊祜”们的囊中愈瘪;既培养个别所谓的幸运儿,也保证庄家不会出水(赔钱)。
看样子,哪个朝代的赌场都是这幅德性,甭拿高大上说事儿,再雅的博戏舍也是个“销金窟”,那个做过手脚的大骰子每一面落盅的声音估计这位婉娘荷官是门清的,虽然说是先摇骰子后押宝,但是瞎眼是永远打不过睁眼的,再加上那些令肾上腺激素爆表的所谓“三字经”,翻倍再翻倍,一文钱如果走到“登天台”,也就是连赢六铺的话,连本带利是五千零肆拾文,这个倍数绝对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怎么样,诱惑力十足吧,欢迎各位“羊祜”来实地检验。
说话间,士子们又是连赢三铺,“花轿”和“龙门”过后已是二十四倍了,那员外郎又在带领大家自杀式地冲击“满堂彩”——一百二十倍,木雨皱了下眉头,这分明是在作死,业余的对砍专业的,有胜算么?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位员外郎就是赌场的“托儿”,要么有干股,要么有分红。
果不其然,几位读“输”人又被那外表萝莉内心御姐的婉娘盆满钵满地一锅儿端走了。
在一片再来再来的声音中,木雨看似不经意地将一个黑“麟牙”放在眼前案几“长”数上,与员外郎和各位士子押宝一致;一贯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因为那些士子们的筹码几乎是绿色的“鹿角”,黄色的“虎头”都很少,这引起那位荷官的注意,如丝的媚眼轻轻地向这边勾了一下。
“长——”。开盅后,大家喜形于色,自然是摩拳擦掌地,要坐婉娘的“花轿”。
“恭喜木郎旗开得胜,当满饮一杯。”那婉娘果然是察言观色、调节气氛的高手,木雨听后咧开嘴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一口干了,随手一抹,和大家一块起哄叫着:“花轿,花轿”。
那来二郎却是不动声色,瞧着木雨傻乐模样,心下腹诽道:此人根本就是个眼高手低的“田舍郎”,刚才门外那些恫吓自己的话就是装大尾巴狼,赢了一贯钱,就美得屁颠屁颠的,一会儿就给你吞了,反正就一局,重在参与吧。
“长——”。哟嗬,不错哟,真是博一博,单车变摩托哟,身边的侍女很有眼力界儿地往案几上搁了六个黑色玉璧,这就是六贯钱了。木雨这坐花轿的感觉挺好。
“诸君勿退,龙门在望。”那细眉瘦脸的员外郎又出幺蛾子,于是大家情愿不情愿地跟着这个“托儿”,又押在“长”数上。
“长——”。真的假的,大家伙儿一起跳过了龙门,这荷官是疯了吧,连出三把长,难道是放长线钓大鱼么,连本带利就是二十四倍的赔率了,就此收手后,大家能减亏不少。一百二十倍的“满堂彩”绝对是可望不可及的,诸位读“输”人今晚数次头破血流碰壁于此,已然胆寒,心生退意。
但是大佬永远是大佬,那些细佬角色只能用来牺牲的。作为带头大哥的员外郎此时正在起乩,他一副若有所思状,掐指算道:“事不过三,算上前一局,已然出了五把长数,此为第六把,《易经》云:阴气至六为极,物极必反,应是‘短’数,诸君可应此卦象,放手一搏。”见好不收,不死不休就是这家伙的博戏座右铭。
“员外郎所言极是。”“吾等必攀员外郎鸿翮则也。”这哥儿四个果然是矢志不移地捧员外郎的臭脚。
却是急了一些,没等荷官摇骰子,众位婢女便将案几的筹码挪至“短”数区。当然也包括一直咧着嘴呵呵笑的木雨。
“当、当、当”,婉娘笑眯眯地又摇将起来,一通眼花缭乱的翻飞后,叭地一声,骰盅落在面前的矮几上,那“琼子”立时纹丝不动,都不带一点杂音,的确是水平。
婉娘作势要开骰盅,口中拖开长音:“正中——”。就在此时,婉娘余光赫然看到席榻边上的那个木郎手中多了一柄团扇,如用铲子般地将那些黑色“麟牙”往长数上推了过去……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