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只有一个女儿,他空有这一身医术却找不到继承人,是有很多年轻人来学医,但最终能坚持下来并愿意留下来的寥寥无几。
在他苦恼哀痛之际,是林芸竹看出了掩在他平常面容后的忧思,然后亲自握住他的手说,她愿学。
自打她娘亲去世,女儿便代她撑起半边天,这些天来,若不是陪着他这个糟老头子,指不定自己都可以当娘了。
是他耽误了孩子,女儿却丝毫不怨。无论是旁人的话语,还是她这般懂事的模样,都深深刺激着这位老父亲的心。
但他能做的,只有尊重她所选择的,支持她所想做的。
闹事的人一看林中泉面色松动,他们父女俩又向来和善,只当好欺负,当即调笑:“就是,说两句而已又死不了人,再说了,我这说的可是实话。姓林的,我看你还是被看病看傻了,趁早关心关心你姑娘的终身大事吧!”
“你!”林中泉再次动怒,就要出去干了,被一拽袖子,回头,林芸竹担忧地望着他:“爹,没事。”
可他真的忍不了了。
“是的,爹没事,你安心待在这,爹去赶跑他们。”
林中泉抽出被她攥在手里的衣袖,坚定地从柜台绕出来,指着那些人,又气恼又心疼,连带着衣袖都在颤抖。
“是啊,我真是傻了才给你们这种人治病。”
他愤愤而道:“你们听听自己说的话啊!但凡你们其中有一个真配为人夫为人父,但凡你们心中有一点良知,今日今地你们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生而为女子怎么了,你们在座哪一位不是由你们口中的‘女子’所生?既然如此看不起她们,又受她们恩惠的你们怎么还有脸活到这般倚老卖老的岁数?”
他一开口,御药堂所有人皆被他唬住。
印象中这位大夫素来亲切又有善心,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生气大怒的样子。是以,他们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除却大夫的身份,首先还是一位爱女如命的父亲。
闹事的男子被说得脸色极为难看,“姓林大夫,你———”
林中泉才不管他,愤慨说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既然这么看不起我家姑娘,方才她接手诊治碰过沾染过的患处还是趁早挖了的好!免得你们到时候被女子碰过自甘堕落!”
“像你们这种人,定没感受过被女子真正爱慕过的滋味,不然怎么会连与之结合应当以爱为起始而非传宗接代,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姓林的,你说什么呢!”男人脸色阴沉,他媳妇去年就跟别人跑了,林中泉这么说无疑是他痛点插刀子。
可他误会了,林中泉一心只有女儿和医馆,根本不闻窗外事,哪里知道别人家的家事。
男人气愤不已,林中泉更是怒火中烧,“说得就是你!我家姑娘如何自有我这个当爹说话,岂有你们撒野放肆的道理!?你们当我死了么!还有,你有句话提醒我了,我们这是医馆,可以治人,也可以治病,唯独治不了脑子治不了心,也更治不了你这个畜生!!!”
“赶紧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我们御药堂医不好你!”
被这么一吼,男人脸面全无,一咬牙,恶狠狠道:“行!你可别后悔!”
男人丢着这句落荒而逃,却被门口站着的两位挡了道。
“谁他妈这么不长眼睛敢挡老子的道——”
他阴测测地抬起头,却在触及来人面容时,直接吓得跪下,“二公子!?二公子赎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是故意辱骂二公子的!二公子开恩啊!”
若不是自己方才一直在这,简直不能跟眼下这位痛哭流涕的男人跟刚才那个趾高气昂的人联想到一起。
顾从宜笑看着他这幅尊容,啧啧称奇:“让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能屈能伸?可惜了一张嘴,既然这么不讨人欢喜,留着也是无用。”
男人大惊失色,脸唰得一下变白,拼命磕头求饶:“二公子饶命啊!二公子饶命啊!”
“欸,别磕了,有话好商量嘛。”顾从宜让他起来,然后下一句就让男人刚平复的心再次提到胸口。
下一瞬,顾从宜面色冷寂,“来人,把他拉出去,命留下,舌头作礼让他买个记性!”
“是!”
顾二公子身边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人,一声令下,便有两个侍卫打包进来。
男人彻底崩溃,见求他不得,又改去抱他身边的女子的大腿,扯着她的裙摆哭丧道:“姑娘,姑娘,你行行好,放我一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