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莫说痴话,”孟稻儿知道她不过是嘴巴上说说,她了解丰婉仙的脾气,她虽是娇气包,遇事总爱哭哭啼啼,却是情绪来去如风的乐天派。她向来最重钱财,只不知为何会如此大意,自己的房契和田契怎么会落到大哥的手里去?“我哥既然说要同你好好过,说不定是浪子回头呢!哥哥向来是不诓人的,他既然想要改过,我们作为他的家人,何不再给他一个机会?”
“我又何尝不想,可如今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即便他真的想要回头,也是太迟了!”
“嫂嫂放心,还有母亲为我们做主呢,只要哥哥他有心振作,连我也是能够想出些办法的。”孟稻儿此前虽也常为嫂嫂遇人不淑唏嘘,却因爱莫能助,也比较少理会兄嫂之间的龃龉,如今见她梨花带雨,想想她不过才比自己大三岁,因总被家里琐事所累,看上去竟面色苍黄,大有未老先衰之感,不禁悲从中来。
丰婉仙也算大家千金,是帘州城鼎鼎有名的金丰首饰丰老板的嫡女,出嫁之前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娇女,偏生在庙会上被孟秧儿的皮相所惑,一见生痴、非卿不嫁,十七岁便入了孟家,早早地生了孩儿,孟家虽也是富庶之家,可孟秧儿却是个吊儿郎当不做事专气人的,他二人婚后的日子可谓乌七八糟、一言难尽。
那丰老板可怜女儿,也闹过几次,把女儿和外孙接走也不只一回两回,孟秧儿对此根本不闻不问,若不是孟举人夫妇中间周旋,他们不知早散了几回。
“姑娘有这心,我只为柚柚谢谢姑娘!”丰婉仙已心如死灰,不再对孟秧儿有任何幻想,“嫂嫂要给姑娘提个醒,如今自己屋里你哥已无处下手,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婆婆还是姑娘你,我就不知道了!”
“嫂嫂说的是,确实该当防范。”孟稻儿绝对相信她嫂嫂的话,没有什么事情是孟秧儿做不出来的。
“这些年来,我冷眼看着,你哥的一切大多都是到了刘家手中,我也不敢说他们是不是耍了手段!大家都知道刘赤珠的狼子野心,他一直惦记着姑娘,你看看我所嫁非人有多心酸,嫂嫂实在不愿你重蹈我覆辙,我劝姑娘还是趁早计划,免得他日被刘家胁迫别无选择。”
“多谢嫂嫂警醒,妹妹已在筹谋。”
“唉,我总想,”喝了一盏茶之后,丰婉仙的泪意已渐渐地下去,“或许我该走出家门,我爹爹每说我该自食其力才是出路,我也该筹谋筹谋自己的未来,男人真的靠不住。”
“嫂嫂好生矛盾,方才还劝我趁早计划,现在又说男人靠不住。”
“我是怕——”丰婉仙忍了一下,“我们如今不得不提防刘家,你想想,他家八宝楼里出入的人那么多,为何刘赤珠总是招惹你哥?”
“嫂嫂所言甚是,妹妹记下了。”
正说着,忍冬走进来,福了福身,“姑娘,乔大人来了,在正院等候,说请你随他到府衙走一趟。”
“我听婆婆说你正给祝知州做衣裳,”丰婉仙先站起身,“我先回去了,姑娘快收拾收拾,去抓住这机会罢。”
孟稻儿没理会嫂嫂的调侃,待她离去,忙令小糯为自己更衣,换上外出的服饰之后匆匆向正院走去,只不知祝知州请她又所为何事。
第19章狐假虎威未尝不可
乔择邻亲自再出面,加上剿匪的军队已在帘州城西驻扎下来,孟稻儿料想祝知州必是因公事相邀。此前她只想着飞鱼台之事已揭过,如今看来,他不顾危险上山搭救自己果然不可能只是出于一番好心。
为何此前有那么多机会,他对上山之事却绝口不提,如今过了这么久却又再次传召?昨日兄长所说的一切,以及日前祝知州求娶之言也趁机再次浮上心头。马车上的孟稻儿粉拳紧握,心中七上八下。
“姑娘,你很热么?”忍冬不禁问道。
“不热。”孟稻儿摇摇头。
“你额上都是细汗。”
“是么?”因只顾着思索,出了汗她也不曾察觉,闻言,她才掏出帕子,抹了抹额头,“天气似乎热起来了。”
“端午过后,确实热了许多。”忍冬和孟稻儿想的不一样,她只以为祝知州是想见她才特意相邀,心里暗为主子高兴着。
到了府衙之后,乔择邻只将孟稻儿她们往议事堂的方向带。
越接近议事堂,孟稻儿越发心若捣鼓,倘若祝知州问起飞鱼台的情况,到底透露多少合适?飞鱼台有那么多安居乐业的山民,他们根本就不是匪徒,反而受到谭临沧的庇护,生活得自由自在;而祝知州又于自己有恩,是不可辜负的。
就在她心乱如麻、左右为难的之际,前面的乔择邻转回身道:“孟姑娘,请!”
之前她总嫌府衙大,今日却觉得从门口到议事堂的路忽变短了许多。
“有劳大人。”孟稻儿谦了下,跨了进去。
一进屋,只见一身官服的祝知州身边还坐着一个戎装的大汉,那模样不怒自威,他蓄须的面庞,看上去是那么狂野不羁。孟稻儿心中一惊,暗想着难不成他便是兄长口中与祝知州举止亲昵的大将军了么?
“民女见过祝大人!”她福身道,然后又微微迟疑地面向戎装的男子。
“这是范默江范将军。”祝鹤回为她介绍。
“见过范将军。”孟稻儿再次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