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脑子里突然想起昨夜里的事,觉得周遭凉飕飕的,冷风从后脊梁骨直往里钻,半晌在支吾道:“可……可他不是太监么?”
“太监怎么了,我以前常听人说,有的太监喝些药方子能还阳。”碧蓉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拉住她道,“你说阮公公会不会没阉割干净,就割了那么一点点,那处还能用?”
碧蓉一面说一面还拿手比划着,脑子里映出画面,毕竟也是姑娘家,怪不好意思的,忙悻悻止住了口。
“什么还能用?”锦玉起初没反应过来,待想起来她话里的意思,木蹬蹬地站在那儿,羞得脸盘发红,嗔怒骂她:“真不知要脸的!也不害臊!青天白日的,小心厂臣听见,拔了你的舌头。”
碧蓉惊得忙两手捂住嘴,呜呜不发声。东厂搜情报的功夫可是天下头一等,平头百姓家夫妻间的牢骚话都能打探出来,要是被那些番子听到了,她岂不是要剥皮抽琵琶骨?
主仆两个心里都惘惘地,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暂且还不了解。
总归阮澜夜是顺着周贵妃才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在宫里沉浮,要是没个把贵人相助,连命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延禧宫里,混乱一片。
屋内所有的一切陈设尽数破碎在地,外头站了一溜的太监宫娥,可没人敢上前劝慰。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前一瞬还高高在上,下一刻就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外头德公公踌躇上前,心头黯黯地,劝道:“娘娘……”
“去叫阮澜夜来见本宫!”
屋外阮澜夜刚进了殿,就听见周贵妃呵斥的声音。该来的总会来,以往那些真真假假又有谁说得清楚。
他迈进门槛里,满室都是碎瓷渣子,垂着眼眸望见贵妃站在落地罩旁,满眼腥红带着幽怨,沉声道:“娘娘找臣有何要事么?”
她素面沧桑,瞥见他淡然的面容,和往日那种卑躬屈膝的态度截然不同,她轻笑,他到底还是变了。
从落地罩里走出来,勾唇笑道:“怎么?本宫无事就不能叫厂臣来叙叙旧么,好歹也作陪了这么多年,恩情也许没有了,可旁的情分也总还能提起几分的。”
阮澜夜眯眼瞧她,她是打算敞开窗子说亮话了么,踩着碎渣子径直走过去坐在椅圈里,抬眼吩咐众人:“都出去。”
宫娥太监都悻悻地,掌印和贵妃之间的事情,纵然心里有腹诽,可谁都不敢置喙些什么,更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当按以往的规制,带上门就留两人在屋内。
周贵妃笑道:“厂臣还怕别人听见么?”
他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狠厉,平日里只以为这份狠厉,能成为她锋利的一把匕首,谁知有一天,他竟会拿这把刀指向自己。
她不是没担心过,总以为念着往日的情分,他下不来狠心这样对她,可如今发生的一切摆在面前,她不得不承认是他变了。
东厂的那些探子,若没有他的指令,谁敢将这些罪责搜出来,摆到明面儿上,他是铁了心的要除去她。
见他缄默,她自顾自望向窗外,嗤笑道:“秤凭心,斗凭量。往日我待你如何,也都不必细数,只是到了这份儿上,我只问你一句,这六年来的情分,到底有无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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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问个问题,前面在不知道阮澜夜是女的的情况下,我一直用的是“他”来描写的,大家会觉得突兀么?下章会透露一些眉头,人称可能大部分要改成“她”了,毕竟咱们公公是个狂拽吊炸天的女督主,得要符合身份,乃们觉得呢?在线等建议……挺急的!
第10章
阮澜夜坐在那里,执起杯盏抿了一口,放下道:“真心还是假意,如今又有什么可说的,没有娘娘臣也没有今日,可这后宫的天下,若是没有臣,娘娘哪里又能坐的如此安心?”
原来不过都是利益么?
她听了呵笑,“天下?我何曾将这些放在心上过,这么多年,我是放着自在不自在,把你当洋灯,谁知竟是鬼火。”
“娘娘管臣这里要真心,可娘娘又何曾拿真心待过我?”
周贵妃回过身来,哼笑道:“不愧是做了这么多年的东厂提督,旁的没学会,这副狠毒倒是学的游刃有余,本宫倒真是后悔将你送进去,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直接掐死你。”
她说的满是恨意,捏起他的下颌,拔掉他发髻上的铜簪子,一头青丝飘落下来,冷哼道:“本宫当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将你带进宫来,这张迷惑人的脸,是了,本宫就是被这张脸迷惑的。”
她擒住她的下颌,第一次见她,是在合德门上。她与人起了争执,后来才知道是冒名顶替进宫的。她是女儿身,为了替她打掩,将她带进延禧宫,靠着她一路做到了司礼监掌印的位子,举荐她接管东厂……这一桩桩一件件,换来的就是她这样的对待么?!
阮澜夜牵起嘴角,反讥道:“娘娘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不知女人最不可信么?”她扭头拂过她的手,带着肃杀之气,“襕明在哪儿?”
周贵妃笑出声来,“原来是为了阮襕明,她如今是我手上唯一的筹码,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兔死狗烹的苦头本宫已经见识过了,这一切还都是拜厂臣所赐,怎么?厂臣难不成还以为本宫是逆来顺受的人么?告诉你,加在本宫身上的,本宫迟早会百倍讨回来!”